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太空腦 | 上頁 下頁


  溫加樂立刻接過信箋,只見上面用法文寫道:「溫加樂先生,閣下之嵌木藝術,鄙人甚為欣賞,今日臨別,鄙人特地邀請另一大師向閣下獻藝,此乃從事扒竊藝術工作之B君,查B君已于十餘年前退出江湖,此次再展身手,實乃鄙人多次央求及多次恐嚇威逼之結果,事至如今,終於證實B君寶刀未老,妙手依然,唯所擔心者只恐大師閣下不驚,則未免煮鶴焚琴,大煞風景也。」

  至於下方,則為「知名不具」,但在這幾個字旁邊,卻又印著了一個老大的印鑒,而且印鑒上的篆刻字體,刻的正是「魏一禾」三個字。

  由於這封信是用法文書寫的,是以寫至「煮鶴焚琴」這句中國成語的時候,無論語句章法甚至其中意義,都是令溫加樂感到莫名其妙的。(待他回到巴黎,再多方向人請教後,才總算明白了這句成語的典故和個中含義,不禁為之拍案叫絕。)若是換上了別人,也許會感到很憤怒,但溫加樂並不如此,他在機場看完這封信之後,初時微微一笑,但愈想愈好笑。終於笑得彎下了腰,甚至笑得滿眼都是淚水。

  對他這種人來說,金錢永遠是不能在他心目中占著重要的位置,他喜歡的是藝術,而且也懂得怎樣去尊敬其他的種種藝術。

  魏一禾也是這種人。

  雖然他看來並不怎麼像個藝術家,但卻有著與生俱來的藝術家脾氣,所以,他瞭解溫加樂,也知道應該怎樣去應付這個人。

  每次到魏宅,我都會很仔細地欣賞那座古玩架,但從來都沒有想過,它居然可以放置著兩對拳套。

  古玩和拳套是完全不相村的,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強烈的對比。

  但這時候,我卻看見,一對鮮紅色和另一對深棗色的拳套,正放在一尊古埃及護衛女神的旁邊。

  我望著那兩對拳套,又望了霍祥半晌,才歎了口氣,道:「他有什麼事?」

  霍樣道:「他要去見一個人,那人姓洛。」

  「姓洛的?」我一征,「他是不是洛雲。」

  霍樣連忙點頭不迭,道:「對了,就是他,在幾分鐘之前,洛先生打了一個電話來,接著魏先生就匆匆的走了。」

  我苦笑了一下,道:「既然他不在,我告辭了。」

  霍樣道:「歡迎你隨時再來。」

  我道:「只要我一無聊,我就會再登門拜訪。」

  這句話其實更無聊,連我也感到很荒謬。

  離開那幢大廈的時候,天色晴朗得多了,但心裡卻冒起了疑雲。

  我想:「洛雲這傢伙,又想出了什麼驚險的玩意?」

  當時,我實在完全不知道,洛雲把魏一禾叫了出去,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所以,我也只是隨便想了一想就算,因為我根本是想無可想。

  在接著的幾個小時裡,我首先在戲院的一個角落裡看了半出惹笑喜戲,後來發覺戲裡的人經常大笑,銀幕下的觀眾卻反而鴉雀無聲。

  於是,我看一半睡一半,醒來之後聽見怨聲滿院,有幾個流氓之輩還用刀子割破座椅泄忿。

  我暗歎一聲,為了人類的暴戾而感到悲哀。

  從戲院走出來,肚子餓了,就在一間麵館裡狂吞粉面兩碗,外還吃了一隻大粽子。

  胡胡混混的,又黃昏了。

  我漫無目的地走到海旁,那兒很接近渡海碼頭。

  碼頭附近很熱鬧,有擺賣的販子,有雙雙對對把臂而行的情侶,也有兩個人正在爭吵得面紅耳熱。

  我忽然呆住。

  這兩個正在爭持不休的人,竟然就是洛雲與魏一禾。

  只聽見魏一未大聲地說:「他已經來了,我們一定要認真地去對付他。」

  洛雲悶哼一聲,道:「我已調查過了,他並不是你想像中那麼厲害的人。」

  魏一禾道:「你調查得不夠徹底。」

  洛雲道:「是你對他存有偏見。」

  魏一禾用力地搖頭:「不是偏見,我是有事實根據的。」

  洛雲道:「現在是什麼時代了!你又不是個沒有見識的人,為什麼還要相信這種荒誕不經的事?」

  魏一禾道:「你既然知道我並不是個沒有見識的人,就該相信我的說話。」

  洛雲呆了半晌,才道:「就算我真的相信,那又怎樣?」

  魏一未道:「去找……」說到這裡,倏然住口。

  因為有一個人正向他們走了過去,而這個人就是我。

  天色漸漸黑沉下來,我站在魏一禾與洛雲的中間,面上掛著微笑。

  魏一禾盯著我,盯了半天才冷冷一笑,道:「你的面皮真厚。」

  我聳了聳肩,說道:「我沒有存心偷聽你們的講話,只是兩位的聲音太響亮而已。」

  魏一禾道:「我現在並不愉快,任何玩笑都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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