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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上官僻邪忽然又朗聲一笑,道:「湯清揚,這十五年來,你是否一直都想報卻當年一箭之仇?」

  唐業懷一聽之下,心下恍然,暗道:「這姓湯的老兒,准是在十五年前,給上官前輩殺得片甲不留,慘遭敗辱。」

  只聽見湯清揚乾咳兩聲,隔了片刻才說道:「老夫頗有自知之明,又豈有報仇雪恨之妄想?」

  唐業懷聽得暗自歎息,忖道:「這老兒看來氣派十足,盛氣淩人,但遇上了『鬼見愁一見也愁』上官前輩,馬上就變成了另一個人。」

  上官僻邪冷冷一笑,道:「姓湯的,實不相瞞,你若要為幾個師兄弟報仇,今天是最難得的機會。」

  湯清揚聽了,更是吃驚,急急忙忙道:「老夫決無此念……」

  上官僻邪道:「但你不妨先聽聽上官某說的話,上官某如今正在四面楚歌之中,湯兄若要報仇,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向蓉聽得暗自焦急,唯恐上官僻邪弄巧成拙,萬一湯清揚和段世之聯袂出手,形勢就會立刻變得十分不妙了。

  但湯清揚聽了,臉上疑慮和恐懼之色更是益發明顯。

  他乾咳兩聲,便對段世之說道:「咱們也該回中原了。」

  段世之遲疑了一會,才勉強接道:「湯大俠說的是……」

  湯清揚連忙道:「既然侯爺也贊同,咱們這就立即動身好了。」

  段世之呆了一呆,但湯清揚既打退堂鼓,他也就只得跟隨著。

  莫天沛更是不敢說話。

  轉瞬之間,湯清揚、段世之和「高侏儒」莫天沛都走得乾乾淨淨。

  上官僻邪忽然又仰天打個哈哈,接著嗆咳不已。

  嗆咳之後,他的臉色變得有如紙般蒼白,又再度暈迷過去。

  向蓉又驚又急,唐業懷仔細為上官僻邪視察了一會,才道:「上官前輩剛才曾經清醒了一會,知道咱們陷入險境,便悄悄服下了一顆『壯氣百步丹』。」

  向蓉一怔:「那是什麼丹藥?」

  唐業懷神情沉重,默然半晌才緩緩答道:「這種丹藥,是很珍貴的……」

  向蓉說道:「那必然是一種靈丹妙藥了?」

  唐業懷歎了口氣,道:「這種丹藥,雖然很珍貴,也有它獨特的效用,但服下此藥之人,卻不見得很妙。」

  向蓉怔了一怔,道:「這又是什麼道理?」

  唐業懷道:「這種藥,顧名思義,是可以增壯一個人的真氣,即使是垂死之人一經服下,也大可以再多活半個時辰左右的。」

  向蓉臉色一陣發白,道:「但上官前輩並非垂死之人……」

  唐業懷道:「上官前輩的情況雖然不致於那麼壞,但卻也危險重重,形勢並不佳妙……」

  向蓉跺了跺腳,道:「他為什麼要服下這種什麼壯氣百步丹?」

  唐業懷道:「自然是為了要嚇退段世之、湯清揚和那個矮子!」

  向蓉憂形於色,道:「但上官前輩服下這種丹藥,以後將會怎樣?」

  唐業懷說道:「縱使將來性命無礙,也勢必元氣大損,嚴重影響他老人家的功力!」

  向蓉道:「那……那豈不是我害了上官前輩?」

  唐業懷忙道:「向姑娘千萬不可以這樣想……」

  向蓉愁容滿面,道:「唐大哥,咱們現在該怎辦?」

  唐業懷沉吟半晌道:「還是照原來的決定,先到望關口打探打探形勢再說。」

  向蓉想了一想,說道:「對,就這麼辦……」

  ▼第五章 阿浪心血來潮

  時已夜深,夏侯府中氣氛一片緊張。

  楚雪衣是夏侯百勝的老朋友,也是夏侯府的上賓,誰都不敢對他稍有半點的怠慢。

  楚雪衣地並不高傲,更不會擺任何架子,在夏侯府上上下下,每個人都認為他平易近人,雖爽脫不羈,卻也很有禮貌。

  祁濟安、阿浪和水青蓮,一直甚少踏出廂房門外,自然也不會令人有所劣評。

  但有一件不容否認的事,就是自從楚雪衣等人來到夏侯府之後,夏侯府就陷入了風雨飄搖之中。

  夏侯百勝是熱血中人,他不在乎,也不擔心這幾個朋友,會為夏侯府帶來什麼惡果,但楚雪衣卻反而在乎,反而擔心起來。

  所以,就在這一天晚上,他對夏侯百勝坦言直說,說道:「明天一早,咱們就走。」

  夏侯百勝為之愕然,道:「既來之,則安之,為什麼忽然要走?」

  楚雪衣道:「不是忽然要走,而是早就決定,不能在望關口躭擱得太久。」

  夏侯百勝道:「你嫌這裡不好?」

  楚雪衣道:「這地方很好。」

  夏侯百勝道:「那麼是人不好了?」

  楚雪衣道:「地方好,人更好,咱們是好朋友。」

  夏侯百勝道:「為朋友兩肋插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是不是有這兩句話?」

  楚雪衣道:「這兩句話,自然是有的。」

  夏侯百勝道:「楚老弟,你是否仍然把俺當做朋友,當做兄弟?」

  楚雪衣道:「這一點乃是不容辯論之事。」

  夏侯百勝點點頭,道:「那就好極了,楚老弟,你的事也就是俺的事,你有什麼困難,該坦白向俺直說!」

  楚雪衣苦笑了一下,道:「但說來可笑,因為就連小弟也不知道最大的困難在哪裡。」

  夏侯百勝皺了皺肩,道:「這豈不是一塌糊塗嗎?」

  楚雲衣道:「也許真的是一塌糊塗,小弟無話可說。」

  夏侯百勝道:「不!你決不是個一塌糊塗的人,現在一塌糊塗的,只是這件事而已!」

  楚雪衣又苦笑了一下,道:「但現在最可笑的是,連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人一塌糊塗,還是事情一塌糊塗。」

  夏侯百勝道:「但也許是連旁觀者也一塌糊塗!」

  楚雪衣歎了口氣,道:「本來,糊塗是福,做人有時候是難得糊塗的,但又有誰甘心做個糊糊塗塗的人呢?」

  夏侯百勝道:「有是有的,只不過楚老弟並不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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