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水月一刀 | 上頁 下頁


  「荒唐!一派胡言!」八姑媽怒聲道:「老娘這幾天都對著這個老頭兒,但直至昨晚為止,他還沒向老娘提起過有這麼一回事!」

  郎世瑜微微笑,道:「岳大人他是故意不說的,好讓唐二小姐和八姑媽前輩有一個意外的驚喜。」

  「八姑媽就是八姑媽,前輩就是前輩,基麼八姑媽前輩,也不怕聽傻了人家的耳朵!」八姑媽冷冷一笑,接著又道:「但我既不是你八姑媽,也不是你的甚麼前輩,你要去娶老婆,老娘不會阻你,但你若再纏著竹君不放,老娘可不客氣!」

  郎世瑜忙道:「八姑媽不要生氣,你若真的不高興,晚輩回去便是,但岳丈大人已決定要跟小婿到大同府盤桓三幾個月,然後再回來……」

  「少吹牛好不好!」八姑媽怒道:「看你相貌堂堂,怎麼卻像個瘋子般語無倫次?」

  「瘋子?八姑媽前輩認為我是個瘋子嗎?」這個自稱郎世瑜的人也真要命,說不了兩句,又把「八姑媽前輩」這五個字搬了出來。

  八姑媽給他氣得半死,恨不得中拳就把這混蛋的鼻樑打斷。

  但她沒有動手,因為就在這時候,她和唐竹君都同時大吃一驚。

  她倆大吃一驚,是因為那頂八人大轎的垂簾已在這時候被尹二姑掀開。

  原來這頂八人大花轎裡,早已坐著了一個人。

  坐在花轎裡的,必然都是新娘子,但現在卻例外。

  此刻,在這頂八人大轎裡坐著的,赫然竟是一個鬚眉皆白,身穿一襲灰袍的老人。

  這老人正是有杭州老祖宗之稱,平時威嚴十足,連唐竹權和龍城璧遇上了他也為之頭皮發炸的唐老人。

  唐老人竟然會坐在一頂花轎裡面,而且這頂花轎還是用來迎娶他的女兒的,這種事情,若非親眼看見,恐怕誰都不會相信。

  現在,雖然大家都已親眼看見了,但大家還是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八姑媽卻不能不相信了。

  坐在花轎裡的,確然就是唐老人,他四平八穩地坐在轎裡柔軟舒適的坐墊上,兩眼向前直視,他仿佛正盯著八姑媽,又仿佛對眼前所有景象,都是視而不見……

  ▼第二章 水月一刀拚魔刀

  八姑媽在觀音廟前呆住了。

  這時候,在廟前圍聚著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可說是人聲鼎沸,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甚至有人就像個說書先生似的,不斷向被擠在後面的人解說廟前所發生的種種奇怪情況。

  但儘管四周人聲鼎沸,八姑媽卻是什麼都不見了,這時候在她的耳際邊,就只有「嗡嗡」聲響,就像是有無數蚊子快要飛進她的耳膜裡一樣。唐竹君也是一樣,兩人的面色都在刹那間變得蒼白如雪。

  轎子裡確是唐老人,但他現在就像個木偶,雖然眼睛睜大,但卻既不會動,也不會說話。唐老人是個極厲害的老江湖,但這一次,他也不知著了敵人什麼暗算,竟然會落得如此田地。

  八姑媽真想一掌就打死尹二姑,把唐老人從花轎裡搶救回來。

  但她沒有真的動手。八姑媽已知道,尹二姑武功極高,就算自己和竹君一起對付他,恐怕也很難占到什麼便宜。

  而且,除了尹二姑之外,郎世瑜看來更是莫測高深。

  八姑媽絕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女人,倘若她現在有十分之一的機會可以把唐老人從轎子裡教出來,她早已動手大幹一番。

  但是她衡量大局,知道就算自己都豁了出去拼死相救,她仍然也是完全沒有機會可以把唐老人救出來的。

  只聽見郎世瑜的聲音又在說:「岳丈夫人這一去,你們是可以絕對放心的,他老人家定會走得舒舒服服,再也不必擔心凡塵俗世的事情。」

  八姑媽當然聽得出郎世瑜言下之意,她是個很厲害的女人,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又有甚麼法子可想?

  她沒法子,唐竹君卻走了出來,對郎世瑜說:「家父是不是病了?」

  郎世瑜微微一笑,道:「他老人家身壯力健,怎會害病?」

  唐竹君道:「但他怎麼不說話?」

  郎世瑜道:「他是太高興了,當一個人高興之極的時候,就會連一個學都說不出來。」

  唐竹君說道:「我不想看見家父太高興。」

  郎世瑜面露奇怪之色:「這有什麼不好?」

  唐竹君道:「家父年紀老了,他若過度興奮,說不定反而會挺受不住,變成真的病了起來。」

  郎世瑜笑了:「唐二小姐想得真周到,真是個心細如發的孝順女兒。」

  唐竹君道:「大同府雖然是好地方,但間關萬里,路途遙遠,家父實在不宜長途跋涉,郎大官人這番盛情,小妹就代替家父說聲多謝好了。」

  郎世瑜搖搖頭,道:「這太不賞臉,倘若這頂八人大轎空空如也地抬回大同府,在下豈非沒趣得很?」

  唐竹君望定了他,忽然道:「你一定要我坐上這頂轎子?」

  郎世瑜臉上笑容立刻又再堆起來:「這頂轎子,本來就是為了迎接二小姐的,你若是肯坐上去,那自然是皆大歡喜,人人高興之事。」

  八姑媽陡地怒叫道:「胡說!竹君絕不會坐上這頂……」

  「不!這頂轎子很好,而且我也確實很想試試給八個人抬著走的滋味是怎樣的。」

  唐竹君淡然地說。

  郎世瑜朗聲一笑:「真不愧是唐老人的女兒,也不枉在下三年苦苦相思……」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人嘔吐大作。

  這人是個頭陀,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來的,只見他滿身酒臭,也滿身污漬,看來就像剛從溝渠裡爬出來似的。八姑媽一看見這個頭陀,眉頭就已皺了。

  這頭陀大概四十來歲,手裡提者一根方便鏟,在方便鏟上又掛著一個鐵葫蘆,這個鐵葫蘆真大,少說也可裝上二十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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