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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這人正是司馬縱橫。

  那一天,兩人談的甚是投機,後來謝清來酒興突發,更力邀司馬縱橫到酒家共謀一醉,聲言不醉無歸。

  結果,司馬縱橫真的醉了。

  他酒醉還有三分醒,但謝清來卻是醉得連東西南北也分不清楚,最後,是司馬縱橫把他送回家中的。

  那一晚,謝清來對司馬縱橫說了很多平時不想講,也不敢講的事情。

  那全是他心中的冤屈,能有機會伸訴出來,總比永遠翳悶在肚子裡好一點。

  謝清來酒醒後,並未後悔,因為他已把司馬縱橫當作朋友。

  這五六年來,他們不時也有會面,而且每一次,謝清來都是拉著司馬縱橫,非要喝個天昏地暗不可。

  但在平時,謝清來並不是個經常酗酒的人。

  他本來就並不是個酒徒。

  也許,他是故意借助酒精的力量,來使自己有勇氣把心裡的話向司馬縱橫傾訴。

  司馬縱橫每次聽了,心裡都覺得很難過。

  謝清來視他為摯友,那是毫無疑問,謝清來有甚麼困難,有甚麼苦悶,司馬縱橫不錯是已知道了,可是,他卻愛莫能助。

  這時候,鐵鳳師提起謝清來這個人的名字,司馬樅橫又怎能不為之一陣苦笑?

  「白潔兒」仍在馬場上跑動著,它渾身是勁,仿佛有使不盡的氣力。

  鐵鳳師又讚歎了一聲:「它真帥,難怪謝五太爺擔心得連睡覺也睡不著,非要派人把它幹掉不可。」

  司馬縱橫揚了揚眉,忽然明白過來:「謝五太爺是擔心「白潔兒』會贏了『金赤兔』,所以要派人來殺了它?」

  鐵鳳師點點頭,「不錯,因為他昨天曾經仔細地看過『白潔兒』。」

  司馬縱橫道:「他是武林伯樂,相馬功夫獨步天下,除非他老得糊塗了,否則一定可以看出『白潔兒』是一匹罕見的千里馬。」

  鐵鳳師道:「謝五太爺雖然頑固又護短,但卻一點也不糊塗,更沒有老眼昏化,瞧錯了『白潔兒』。」

  司馬縱橫道:「武林伯樂之譽,確非浪得虛名。」

  鐵鳳師道:「他對虎牙曾說:『白潔兒』將會在武林馬王大賽中大敗的,必會影響及大馬場的聲譽。」

  司馬縱橫歎道:「這樣說來,這老太爺也未免太狡滑了。」

  鐵鳳師道:「他要虎牙換馬出賽,但虎牙不肯,堅持策騎『白潔兒』出賽。」

  司馬縱橫道:「換了是我,也一定不會讓「白潔兒』錯過機會,雖然在十年後,虎牙還可以再參加武林馬王大賽,但對「白潔兒』來說,那卻是太遲了。」

  鐵鳳師道:「為了這件事,謝五太爺很不高興。」

  司馬縱橫說道:「他本來就是個專橫的老人,虎牙不肯遵照他的意旨,他不高興乃是理所當然的。」

  鐵鳳師道:「在別的事情上,謝五太爺就算很不高興,也會看在長子的面上抹過算了,但這一次卻是關乎『金赤兔』能否順利奪魁的重大事情,對他來說,『金赤兔』是萬萬不能失敗的。」

  司馬縱橫道:「縱然如此,他也絕對不該把「白潔兒』毀滅,這種行徑,和他武林伯樂的稱呼實在是太不相襯了。」

  鐵鳳師歎了口氣,道:「他嗜馬,但更好名,為了要保持謝家大馬場的盛名,他寧願殺了一匹好馬。」

  司馬縱橫皺眉道:「其實,虎牙是他的徒孫,也是謝家門下弟子,白潔兒贏了武林馬王大賽,對謝家也是一件光榮的事。」

  鐵鳳師道:「可惜謝五太爺的想法和你並不一樣,他一定要『金赤兔』贏,也一定要由他的孫女兒贏出這場比賽,倘若由「白潔兒』勝出了,他會認為這是奇恥大辱。」

  司馬縱橫道:「現在『白潔兒』仍然活著,你認為謝五太爺會不會再派人去殺它?」

  鐵鳳師搖搖頭,道:「不會了。」

  司馬縱橫奇道:「你怎麼可以這樣肯定?」

  鐵鳳師道:「因為今天一早,我就去找過這位專橫的謝太爺了。」

  司馬縱橫道:「你想勸服他?」

  鐵鳳師搖搖頭道:「不是勸服,而是警告。」

  司馬縱橫陡地一呆,半晌才道:「但你可知道,他是甚人?」

  鐵鳳師淡淡道:「我當然知道他是謝五太爺,是個極難惹的老頭兒。」

  司馬縱橫道:「你知道就好了,這也難怪,你本來就是個喜歡惹麻煩的人。」

  鐵鳳師微笑道:「你說對了,我就是喜歡惹麻煩,而且麻煩越好。」

  司馬縱橫望著他,過了很久才搖搖頭歎息道:「我們算不算是老朋友。」

  鐵鳳師道:「是老朋友又怎樣?」

  司馬縱橫道:「但我卻越來越不瞭解你的脾氣,曾經有一段時期,你不是躲在一間小客棧裡過著無名小卒的生活嗎?

  鐵鳳師道:「那時候,我在休息。」

  司馬縱橫道:「在那段時期裡,你極怕惹上麻煩的人和麻煩的事,所以索性隱姓埋名,許多人都不知道你就是鼎鼎大名的辣手大俠。」

  鐵鳳師道:「那時候,我也許是太疲倦了,但這種隱姓埋名的生活,對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未免還是早了一點。」

  司馬縱橫道:「你畢竟還是喜歡抱不平,管盡人間不公平的事。」

  鐵鳳師一笑道:「彼此彼此而已。」

  司馬縱橫歎了口氣,道:「但謝五太爺會對你的警告有所忌憚嗎?」

  鐵鳳師冷冷一笑,道:「他雖然不好對付,但他又何嘗會不知道:我們也是不好惹的一對活寶貝啊?」

  「我們?」司馬縱橫一怔:「你早已存心把我拖進這淌渾水裡?」

  鐵鳳師盯著他:「這種事,難道還要你答應嗎?你若怕麻煩,現在逃之天天也是時為未晚。」

  司馬縱橫笑道:「麻煩倒不怕,就只是怕你說我不夠朋友。」

  鐵鳳師也笑了:「還有兩天就是武林馬王大賽的日子了,這個熱鬧的場面,咱們可萬萬不能錯過的。」

  司馬縱橫遙望著天邊,忽然道:「你瞧,明天會不會下雨?」

  鐵鳳師搖搖頭:「不知道」。

  司馬縱橫道:「那麼後天呢?」

  鐵鳳師還是搖搖頭:「更不知道。」

  他也仰望了一下天色,忽然歎了口氣,接著說:「但我卻已肯定,今天一定會下雨。

  「大雨?」

  「不錯,大得驚人的榜佗大雨。』

  鐵鳳師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一朵厚而黑的雲已飄在他們的頭上。

  一場大雨,就像是暴徒般突然掩殺而來,直教風雲變色,又幌似有石破天驚之勢。

  「司馬,這場雨下得好不好?」

  「對我不好,這身衣裳已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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