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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在那簡陋的茶館子兩旁,不知何時又來了兩條幽魂般的人影。

  左一人抱琵琶,右一人奏弦琴。

  神龍張的眼睛好像開始模糊了。

  依稀間,他只能分辨出,手抱琵琶的是個女人,奏弦琴的則是臉色蒼白的漢子。

  天色漸暗了。

  神龍張竟然看不清他們的面貌。

  這究竟是因為天色黯淡,還是神龍張的視覺已越來越模糊?

  ***

  樂聲更急促。

  不知如何,神龍張竟已汗流浹背,身子更不住的顫抖起來。

  高大名已遠遠站開去,但他卻沒有追前。

  手抱琵琶的女人,漸漸移近到神龍張的背後。

  她移動的並不快,但神龍張卻似已憮所覺。

  樂聲仍然繼續響在他的耳朵邊,除了樂聲之外,還有掌風聲。

  這抱琵琶的女人,竟然從神龍張背後拍出了一掌。

  神龍張的眼睛,就在這一刹那間最少睜大三倍。

  也在同一刹那間,他已急速的轉身,揮掌相迎。

  抱琵琶的女人好像有點吃驚了,她這一掌才拍出一半,就已立即收了回來。

  她的反應極快,掌勢一收,人又已飄然在遠處之外。

  神龍張一掌劈空,木然卓立。

  那臉色蒼白的漢子,卻在這時候唱起了一曲悲歌。

  悲歌一起,簫音、琵琶音和琴音,全都變了,又從輕快熱鬧,變成淒怨蕭殺。

  那漢子在唱:

  「淒涼寶劍,夕夕悲鳴;

  關月冷冷,芳草已暮;

  鴻雁愁雲,天涯無覓;

  夜魂空歸,化作一夢。」

  ***

  悲歌,這一闋令人心碎的悲歌,在暮色中唱起,天地更見蒼涼。

  歌至一半,歌聲已不像是歌聲,而像是一種攝人魂魄的魔咒。

  神龍張的魂魄,似已被這魔咒攝去。

  他的人雖然還站得很穩,但卻只剩下了一具沒有魂魄的空殼。

  當白衣漢子唱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人已站在神龍張面前不足一丈。

  琴下藏著一把鋒利的匕首,這匕首已漸漸指在神龍張的咽喉上。

  歌者還在歌,聽者還在聽,簫聲、琵琶聲和琴聲還在繼續。

  神龍張卻似已渾然忘我。

  他不但已忘記了自己,也忘記了妻子的血仇,也忘記了匕首是可殺人的。

  鋒利的匕首,已刺破了他咽喉上的皮膚。

  再刺深兩寸,神龍張立刻就是個死人。

  生死俄頃,間不容髮。

  就在這一刹那間,暮色中忽然響起了一聲巨吼。

  (四)

  吼聲響起,匕首忽然跌在地上。

  吼聲響起,簫聲、琴聲、琵琶聲猝然中斷。

  神龍張瞳孔暴張,失聲道:「佛門獅子吼!」

  他這五個字還沒說完,臉色蒼白的漢子走了,手抱琵琶的女人也走了。

  只有高大名,和那白髮白衣的老人,仍然在茶館外的官道上,靜靜的瞧著神龍張。

  其實瞧的並不是神龍張,而是從神龍張後面出現的一個人。

  那也是一個老人。

  無論是誰都很難想像得到,這一個老得牙齒都沒剩下幾枚的人,剛才竟然能發出那一聲如雷般的巨吼。

  神龍張沒有轉過臉。

  但他早已知道這人是誰。

  「老不死,俺欠你一條性命。」

  老人一笑!

  神龍張又歎了口氣道:「想不到你連佛門的獅子吼神功也練成了,中原七條龍,恐怕該數你最厲害。」

  老人仍然一笑。

  卻沒有說半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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