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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不必說這些,我一切都很清楚。」白一芳冷冷直:「若不是這樣,那天你還可以活著離開桃香園,那才是怪事!」

  霍正熊連連點頭不迭:「這個自然,這個自然……」

  白一芳道:「但你一向都認為,秦瘦山的本領比我大,實力也比我更雄厚!」

  「不!不!不!鄙人完全沒有這種想法!」霍正熊臉色一變,忙道:「鄙人願意跟秦大官人合作,只是為了想對付沙九公子。」

  白一芳直:「對付沙九公子,秦瘦山自是綽綽有餘,但那又有甚麼用?」

  霍正熊道:「鄙人只是一個目光如豆的凡夫俗子,對於世事世情,自然比不上白堡主看得那樣深徹。」

  白一芳微微一笑,道:「很好!很好!你能夠說出這種話,可見你還不能算是個蠢材。」

  在長安,人人都知道霍大老闆精明厲害,長袖善舞,但這時他卻說:「不!鄙人其實是個大大的蠢材,以後一切,還望白堡主多多提攜才好。」說完,居然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的向白一芳磕了幾個頭。

  白一芳哈哈一笑,面上的表情甚是得意,嘴裡卻說:「不必這麼隆而重之了,起來,起來!只要你從現在開始聰明一點,就算天塌下來,也有白某給你撐著。」

  霍正熊聞言,登時臉色大悅,又再磕了幾個頭才站了起來。

  白一芳又笑了幾下,忽然又眉頭緊皺,道:「以秦瘦山的武功,就算打不過西方魔教的高手,最少也可以逃走保命,怎會給魔索吊在城門之下?」

  霍正熊吸一口氣,道:「據鄙人所知,秦大官人是給一個金髮怪人所殺的,而在藥局之中,又發現了木滂沱的屍體。」

  白一芳點點頭,道:「我知道,木滂沱是給衛空空砍掉腦袋的。」

  霍正熊吃了一驚:「難道衛空空跟魔教也有關係?」

  「絕不!」白一芳道;「衛空空絕不會是魔教的人,他潛入秦瘦山的藥局,一定是為了五色金剛草和雷神金蟾酥。」

  霍正熊一怔:「那是甚麼東西?」

  白一芳道:「是兩種很奇怪的藥材,世間上也只有這兩種藥材,才可以挽救醫谷谷主許竅之的性命。」

  霍正熊一怔道:「許竅之在江湖上人緣極佳,是誰把他打傷了?」

  白一芳道:「是魔教南宗的東護法和南護法。」

  霍正熊道:「原來許竅之跟魔教中人大有過節,那是咎由自取。」

  白一芳冷冷一笑:「其實許竅之跟魔教南宗向無夙怨,這一次火併,都是秦瘦山安排的,他別的本領不要說,若說到挑撥離間的手段,卻是鮮有他人可及。」

  霍正熊心中一凜,不敢再說甚麼。

  白一芳接著卻笑了一笑:「霍老闆,秦瘦山雖然倒下,但你一點也不必擔心,總之,一切都有白某!」

  霍正熊松了一口氣,道:「有白堡主照顧著,鄙人當然是十分放心的……」說到這裡,雙手捧上一疊銀票:「這點微末意思,還望白堡主不要見怪。」

  白一芳把銀票接過,輕輕一翻,面上的笑意更濃:「很好!很好!你很慷慨,一出手就是八十萬兩。」

  霍正熊忙道:「這不算甚麼,反正都是從沙九公子那里弄回來的。」

  白一芳哈哈一笑:「這倒有趣了,這八十萬兩銀子,我應該多謝沙九公子?還是要多謝霍大老闆才對?」

  霍正熊訕訕一笑,忽然道:「照鄙人的意思,應該多謝秦大官人才對,若不是他暗中相助,鄙人也不會把沙九公子的家當都贏了過來。」

  白一芳點點頭,微笑著道:「不錯,我們實在應該好好感謝秦大官人,但又應該誰去向他說這些感謝的說話?」

  霍正熊勉強一笑:「白堡主真會說笑,秦大官人已經死了,又有誰可以向他說些甚麼?」

  「不!這些感謝的說話,是非說不可的,」白一芳忽然很認真地說:「我想派你到黃泉路上去見他,你認為怎樣?」

  霍正熊嚇得連臉都白了,兩條腿登時一軟,又再跪了下去:「白堡主饒命,白堡主……」

  「起來!起來!我答應饒你一命好了。」白一芳歎口氣,把霍正熊扶起。

  但霍正熊才站起,小腹突然就感到一陣冰冷。

  一柄銀光閃閃的刀子,已穿過了他的小腹,他又驚又怒,嘶聲叫道:「白一芳……你說過饒我一命的,為甚麼……」

  白一芳淡淡一笑,道:「我答應饒你一命,是說來世的事,但今生嘛,你實在不能再出現在我的眼前了。」

  「白一芳……你好毒……你不守諾言……你是個無恥小人……」霍正熊破口大駡,但聲音卻是越罵越衰弱,終於再也罵不下去,瞪著眼睛仰天跌在地上。

  霍正熊的屍體很快就給搬走,但地上的血漬還留存著。

  白一芳依然站在原地,連一步也沒有移動過。

  今天,對他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

  對雪刀浪子龍城璧也是一樣,因為他已約好在今天決一死戰!

  龍城璧並不喜歡決鬥這種事。

  他是個浪子,卻並不是個武士。

  武士是為戰鬥而生存的,同時也隨時要為了戰鬥而付出生命。

  但龍城璧是個浪子,他根本就不喜歡戰鬥,也不喜歡殺人。

  可是,他卻身在江湖之中,而人在江湖,又有誰能夠完全自主自決,自做任何事情都一定稱心如意?

  八姑媽也曾經勸阻龍城璧,希望他不要赴戰。

  但龍城璧還是來了,因為他覺得這一戰太重要。

  而在這一戰之前,他也看見了一個既可笑複可憐的故事:一個付出了八十萬的人,居然連一天的性命都保不住。

  金子銀子,真是太微不足道了,像霍正熊那樣的人,到頭來還是自討苦吃,把自己埋葬在金山銀海裡。

  霍正熊的屍體給搬走後,龍城璧就出現在白一芳的眼前。

  白一芳看著他,忽然說:「你是不是認為我這個人太卑鄙?」

  龍城璧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你要殺我,我也想把你除掉?」

  「爽快!」白一芳瞳孔收縮,臉上已有了殺氣,「江湖上,想殺我的人不知凡幾,但敢當著我面前這樣說話的,你還是第一個。」

  龍城璧道:「可惜說話終究還是說話,它不能用來殺你這種人。」

  說話是可以傷人的,但同樣也可以殺人。

  諸葛亮罵死王朗,就是一個很著名的例子。

  但龍城璧並不是諸葛亮,就算他是諸葛亮,白一芳也不是王朗。

  要殺白一芳,只能用刀,風雪之刀。

  龍城璧很快就把風雪之刀拔了出來,只見刀光晶瑩如雪,寒氣陣陣逼人而來。

  白一芳長長的籲了口氣,過了很久很久才說:「霍正熊給我八十萬兩銀子,雖已闊綽得驚人,但若和你這柄刀相比,卻又是完全微不足道了。」

  龍城璧道:「你很想要這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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