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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衛空空長長的吐了口氣:「但這裡並不是酒家,而是一間黴氣十足的客棧。」

  拜雄道:「客棧的規矩也和酒家一樣,我不喜歡看見有人酗酒鬧事。」

  衛空空道:「你認為我喝醉了就會在這裡酗酒鬧事,擾亂駱駝城的秩序?」

  拜雄凝視著他,過了半晌才道:「無論你喝了酒之後是否會擾亂鬧事,你只能喝兩斤,尤其是在我的面前,你更不能破壞這種規矩。」

  衛空空道:「破壞駱駝城的人,他們都沒有喝酒,但喝酒的人反而在保護駱駝城!」

  拜雄目中露出了痛苦之色。

  他不希望駱駝城遭遇到任何的侵襲,任何的傷害,但現在整個駱駝城都在無敵門的殘酷統治之下。

  從大漠飛駝族移民此地的族人,最少已有一半死在無敵門的手下。

  衛空空冷冷一笑,道:「你和令尊一樣,都具有崇高的品德和崇高的理想,但你若尊重朋友,就不應該只准他們每人喝兩斤酒。」

  拜雄緊握雙拳,鼻尖上已滲出了汗珠:「我知道,我的性命是你救回來的。」

  衛空空皺著眉,對這種說話有點聽不進耳。

  拜雄的目光緊盯著衛空空:「但你若不遵守這個城市的規矩,我寧願放棄自已的性命!」

  他說話的態度很認真、很堅決。

  他絕不是在說笑。

  但衛空空也沒有因此而放棄喝酒的權利,他冷冷一笑,也盯者拜雄的臉:「倘若要死,首先,你得想想是否對得起龍城璧。」

  拜雄的臉上的冷汗更多。

  衛空空的說話,就像一柄木槌子,狠狠的敲在他的腦袋上:「真正把你性命挽救回來的人並不是我,而是龍城璧。」

  拜雄擦了擦汗,臉色更青白。

  衛空空目光比刀還銳利,冷冷的接著說下去:「龍城璧若在這裡與我一起喝酒,就算每人喝了二十斤也絕不夠癮頭,聽說天下第一號大醉鬼唐竹權也到了駱駝城,咱們三人聚在一起喝百來斤酒,簡直就不算怎麼一回事,你的規矩若不改一改,又怎麼算對得起咱們這些喜歡喝酒的朋友?」

  拜雄忽然長長歎了口氣,忽然道:「賀掌櫃。」

  他這一聲呼喚響過之後,房中沉寂了片刻。

  但很快就有一個人快捷的腳步聲,從房外傳至。

  咯!咯!

  有人在敲門。

  拜雄道:「進來。」

  門開啟,冒出了一張平凡、毫無突出之處的臉。

  那是一個頭髮已開始花白,但精神仍然十分充沛的黃杉人。

  他就是這間客棧的掌櫃。

  他姓賀,人人都叫他賀掌櫃。

  賀掌櫃剛走進房子,拜雄立刻就不斷的揮手,示意他不必進來。

  賀掌櫃立刻又退回門檻外,雙手垂立,態度恭謹,就像學生碰見老師,又像一條忠心的獵犬,在盯著自己的主人。

  賀掌櫃是漢人,籍貫揚州。

  十五年前他曾到過大漠,但卻遭遇到一連串的意外。

  他遭遇到仇人的襲擊,連夜逃亡。

  結果,他迷了路,連駱駝都已病死。

  沒有水,沒有代步的駱駝,只有要命的風砂,和烘爐般的烈日。

  他以為自己一定會死在沙漠裡。

  但就在他奄奄一息,舉步維艱的時候,飛駝族的駱駝隊遇見了他。

  拜雄不但挽救了他的性命,同時,把追殺他的幾個仇家埋在黃沙之下。

  自此之後,賀掌櫃就跟隨著拜雄,他對拜雄的忠心,是絕對無可懷疑的。

  賀掌櫃站在門外,聽候拜雄的吩附。

  拜雄的說話,就是他心目中的聖旨。

  就算拜雄叫他去跳河投井,他也絕不會猶疑。

  拜雄當然不會叫他自盡,但他的命令卻令賀掌櫃感到極度的詫異。

  「我知道你有十壇五斤裝的好酒,統統拿出來,咱們要好好喝一頓!」

  賀掌櫃雖然大感奇怪,但他沒有多問半句,匆匆退下,然後又在最短時間內親自把十壇五斤裝的酒捧到房子之內。

  衛空空毫不客氣,拍開泥封,仰首便喝。

  酒香濃烈。

  衛空堡喝酒能快能慢,有時候一杯酒他可以喝上半天,但此刻一壇五斤裝的烈酒,他幾乎是一口氣就把它喝個清光的。

  拜雄朗聲一笑。

  「難怪你說兩斤酒絕不夠癮,可惜我身上毒力未散,未能奉陪。」

  衛空空又舉起另一壇酒,準備喝個痛快。

  但這一壇酒還未沾唇,外面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叫聲雖然不太晌亮,但衛空空和拜雄都聽得很清楚。

  他們的臉色同時變了。

  慘呼的聲音是賀掌櫃發出的。

  衛空空與拜雄互望一眼,接著兩條人影同時豹子般向外躍出。

  這是一間又殘舊又肮髒的客棧,比起城中另一間儉記客棧,實在有天壤之別。

  拜雄從不干涉這一點。

  這是賀掌櫃負責管理的地方,無論是乾淨或是肮髒,拜雄都絕不過問。

  反正這間客棧的設立,並非為了做生意,而是飛駝族的另一個支部。

  賀掌櫃不但忠於拜雄,且也忠於飛駝族。

  飛駝族民風淳樸,族人的性格,並不如漢人想像中那般頑固倔強。

  賀掌櫃曾在飛駝族居住了三年,族人待他如貴賓,長老們視他如子侄。

  他們對他很不錯,他很感激。

  直到拜雄成為駱駝城主之後,賀掌櫃也就跟隨著拜雄回到中土。

  在駱駝城裡,賀掌櫃雖然住在這間古老客棧內,但飛駝宮內外他同樣可以進出自如。

  拜雄相信他。

  賀掌櫃的確可以信賴,也可以賦予重任。

  可惜當拜雄和衛空空出去的時候,賀掌櫃的臉上已捱了一刀。

  這一刀砍的很准,不偏不倚地,把賀掌櫃的鼻子齊中削開,上下兩片嘴唇也變成了四片。

  當拜雄進一步觀祭賀掌櫃的傷勢後,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但更難看的還是賀掌櫃的臉。

  拜雄全身的肌肉都彷佛在顫抖。

  但他的手還是很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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