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自東來(19)_龍乘風

一九

　　（二）

　　沈柔一直都有著健康的體魄，就算三天三夜不眠不吃，看來也很難會使他生病起來。

　　顧二祥平時也是這麼想。

　　沈城主又怎會忽然生病？

　　他親自去見沈柔。

　　但當他被引進沈柔的臥室的時候，他呆住了。

　　他在天楓城已十二年，還是第一次看見沈柔躺在床上的樣子。

　　沈城主好像瘦了，一雙眼睛沒神沒氣，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卻是陣陣發黑。

　　「城主……」顧二祥為之瞠目結舌。

　　沈柔咳嗽著。

　　他咳得很劇烈，身子微微顫抖：「是不是……白髮神劍……已經來了？」

　　他看來不但有病，而且病得不輕。

　　顧二祥呆了半晌，才呐呐地說道：「好……好像是的……」

　　沈柔歎了口氣，巍巍顫顫地從床上走下：「既然來了……請他進威武廳。」

　　顧二祥吃了一驚：「城主……」

　　沈柔揮了揮手，道：「不必多言，咱們不能叫人白跑一趟。」

　　顧二祥還是忍不住說：「他是個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胡說！」沈柔一聲怒喝：「還不快去！」

　　顧二祥不敢再說什麼，只好遵從沈城主的命令。

　　＊＊＊

　　半個時辰後，威武廳內鐘鼓齊鳴，有如萬馬奔騰，氣勢奪人。

　　沈柔早就坐在廳中一張狼皮大椅上。

　　他坐得四平八穩，但一張臉龐卻掩不住一種病態的蒼白。

　　鐘鼓之聲忽停。

　　一個白髮青年，腳步緩緩地走進威武廳中。

　　他的目光一上來就盯在沈柔的臉上，就像是兩根長長的釘子。

　　「你就是沈城主？」他忽然問。

　　「你看我像不像沈柔？」

　　「你生病？」

　　「每個人都會有生病的時候，我到底不是大羅金仙。」

　　白髮青年似是面露失望之色：「既然這樣，在下告辭了。」

　　沈柔倒是一怔。

　　「難道你不懷疑沈某是在裝病？」

　　白髮青年搖搖頭。

　　「我絕不懷疑這一點，世間上只有寧死不屈的沈柔，絕不會有裝病避戰的天楓城主。」

　　沈柔微喟：「想不到你倒是很看得起我。」

　　白髮青年沒有說什麼，緩緩退下。

　　但沈柔卻阻止他：「等一等——」

　　白髮青年腳步停下，卻仍然背對著沈柔。

　　沈柔咳嗽兩聲，從狼皮大椅上走下來：「我還沒有問尊駕大名。」

　　「東方羽。」

　　「東方兄來自何方？」

　　「東方，」東方羽緩緩道：「我自東來，劍也自東來。」

　　「東方何處？」

　　「天之涯，海之角。」

　　「天涯海角十三州？」

　　「正是。」

　　沈柔的臉色變了。「果然是來自十三州！」

　　東方羽倏地轉身，說：「你果然沒有生病。」

　　沈柔盯著他：「我有病。」

　　「什麼病？」

　　「怕死病。」

　　「你居然也會怕死？」東方羽瞳孔漸收縮，眼中卻露出濃厚的殺機。

　　沈柔道：「我並不如別人想像中那麼堅強，寧死不屈，當我知道面臨必敗一戰的時候，我會逃避。」

　　東方羽道：「能避多久？」

　　沈柔歎了口氣：「能多活一天，總是比較少活一天的好。」

　　東方羽說道：「你好像忽然變得很坦白。」

　　沈柔道：「你呢？」

　　東方羽道：「我也怕死，不想早入黃泉。」

　　沈柔道：「但你卻深入此地。」

　　東方羽道：「只因為根本無人能阻住我。」

　　沈柔道：「兄台此行，目的何在？」

　　東方羽說道：「沈城主豈非早已知道嗎？」

　　沈柔點點頭，緩緩道：「不錯，你是要來殺我的。」

　　東方羽道：「你若生病，此戰可以改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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