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自東來(4)_龍乘風

四

　　即使是老玉山的命令也不能。

　　但就在這時候，老玉山用一種閃電的手法，把一件事物拋給了阮拼命。

　　阮拼命接著。

　　他的心忽然冷透。

　　他的手也是又濕又冷。

　　他忽然咬破嘴唇，全身顫抖地跪在地上。

　　＊＊＊

　　認識阮拼命的人，都知道他是一條硬漢。能讓他下跪的絕不會是神祇，而是祖先。

　　能令他屈膝的絕不會是強權，而是忠義。

　　老玉山拋給阮拼命的東西，是濕濡的，是柔軟的。

　　那是老玉山左邊的一隻眼睛。

　　他以閃電的手法把自己的眼睛挖下，然後在刹那間拋給小阮。

　　他的聲音居然很平靜，簡直比別人剃掉鬍子還更若無其事：「我想看看封少門主，你就帶著我這只眼睛去看他好了。」

　　＊＊＊

　　「弟——子——遵——命……」

　　阮拼命的聲音，就像是一條受創的獅子。

　　他走了，帶著所有的兄弟走了。

　　這時候，天色已漸亮。

　　老玉山雙手握刀。

　　斷刀。

　　刀鋒在微弱的晨光下，閃爍著一種碧磷和金黃交錯的光芒。

　　白髮青年凝視著他，淡淡道：「刀可斷，頭可斷，義氣不可斷，中原斷刀門，果然以義勇為先，佩服！佩服！」

　　老玉山道：「閣下東來中土，對中原之事，倒是知道不少。」

　　他自挖左目，左面半邊臉龐，俱已染滿鮮血。

　　但他的聲音和雙手還是那麼穩定。

　　白髮青年忽然說：「除了劍，我知道的事其實並不多。」

　　老玉山道：「你以為我可勝你？」

　　白髮青年道：「雖然機會不多，但總還有一線希望。」

　　他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嚴肅：「在沒有動手之前，誰能肯定勝負？」

　　「不錯！說得好！老斷刀自當盡力而為！」老玉山陡地發出一聲怪嘯。

　　嘯聲方起，刀已向前怒射！

　　▼第二章　鳳凰神劍

　　（一）

　　刀如奔雷，勢疾如風。

　　一刀殺出，方圓三丈之內俱已被這一股可怕的刀氣所籠罩。

　　老玉山果然是斷刀門中極為厲害的腳色。

　　就憑這一刀，斷刀門的三大護法，恐怕已沒有任何一人能接得下。

　　封瓊並不是個瞎子。

　　他信任老玉山，也信任老玉山的刀，這都是極有理由的。

　　這一刀的名堂，是「裂殺一刀」。

　　一刀裂頭！

　　一刀殺敵！

　　老玉山已很多年沒有用過這一刀，但以前每用這一刀，卻從未失手過一次。

　　＊＊＊

　　刀光絢燦，東方旭日也同時閃出一道金光。

　　金光映進老玉山唯一的眼睛裡。

　　嘶！金光之外，還有銀光。

　　銀光有如雪天寒冰，一幌眼間已射向老玉山眉心。

　　老玉山的刀已射出，他整個人精銳之氣也已隨刀而發。

　　那是毫無保留的一刀。

　　而這一道銀光，卻只是輕描淡寫而發，輕描淡寫而來。

　　但刀光卻突然散亂，甚至停下。

　　銀光一閃，又已不見。

　　老玉山不動。

　　白髮青年卻已輕歎口氣，消失在晨光曦微之中。

　　＊＊＊

　　沒有人能看見這一劍有多快。

　　老玉山也看不見。

　　他也看不見自己的創傷。

　　沒有人能夠看見眉心中劍的情況是怎樣的，除非他有一面鏡子，或者是一盆清水。

　　老玉山沒有鏡子，也找不到水。

　　他只能看見天上的雲層在飄蕩，地上的景物在旋轉。

　　這次拂曉出擊的行動，本是針對段霸天而來。

　　但他還沒有看見段霸天，就已倒了下去。

　　雖然他沒有看見段霸天的屍首，但他早已相信這個白髮青年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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