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君子報仇 | 上頁 下頁


  白髮老者哈哈一笑:「人若一死,臭皮囊就算四分五裂,天各一方那又如何?爾等混蛋,真是盲心盲眼,迂腐無知之極!」說著,挾起錦衣少年,轉入一條橫巷飛掠而去。

  四個青衣漢子面如土色,也立刻展動身形緊追不捨,但那老者輕功奇高,雖然脅下挾著一個少年,但轉眼之間已擺脫四人的追纏,消失得無影無蹤。

  四個青衣漢子緊迫了一程,有如瞎眼蒼蠅一般亂碰亂撞,但哪裡見得著兩人的影子。

  四人追了一會,都已汗出如漿,那麻臉漢子面色灰敗,忽然叫其餘三人停下來,道:「追,不是辦法,就算追上了,咱們也沒有本領把少爺搶回來.」

  另一個使雁翎刀的青衣漢子喘著氣,他滿臉都是惶恐之色,聞言便道:「但少爺在這裡給人擄走了,咱們怎樣回去向岳莊主覆命?」

  麻臉漢子忽然一拳擊向自己的額角,恨聲說道:「岳莊主待俺恩重如山,倘若這次不能把少爺尋回,俺是再也不會回去了。」

  其餘三人都是面上動容,但麻臉漢子忽然又搖搖頭,道:「不!俺不回去那是不成的,就算俺不走回福建,也要把這顆不中用的腦袋割下來,讓三位兄弟帶回家鄉去……」

  使雁翎刀的青衣漢子陡地怪叫起來,大聲道:「尉遲麻子,你是甚麼話了?若要割腦袋,就大家一起割,咱們雖然不是甚麼結拜兄弟,但十餘年來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就算這一次咱們背了黑鍋,也決計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你若敢自萌短見,俺朱得勝矢誓相隨,大家一起到陰曹地府再做朋友好了。」

  朱得勝這麼一說,其餘兩人也是齊聲附和,大家一致認為今日之事,須由四人一起擔當到底。

  尉遲麻子大為感動,拍了拍其餘兩人的肩膊,歎道:「劉吉、謝山虎,你們真不愧是俺的好兄弟,但這件事情來得太突然,咱們連那老頭兒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唉……少爺這一趟只怕……」說到這裡,只覺喉頭梗塞,難過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劉吉皺了皺眉,忽然道:「咱們何不到英雄館去?」

  謝山虎一怔,道:「少爺已給人擄去了,咱們還到英雄館幹嗎?」

  劉吉道:「正因為少爺給擄去了,咱們更加非要到英雄館不可」

  朱得勝也點了點頭。道:「劉吉說得對,岳莊主是囑咐咱們護送少爺到英雄館會見一個和尚,那和尚說不定會有辦法,把少爺救回來。」

  尉遲麻子沉吟半晌,才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姑且試試看了。」

  四人主意即決,便折回錦衣少年被擄之處,只見街道前面有塊招牌伸了出來,上面用金漆寫著「英雄館」三個龍飛鳳舞般的大字。

  原來這「英雄館」是一間酒樓,四人才踏進大門,便看見一個黃袍和尚,他正在捧著酒缸仰首大喝。

  這和尚大概五十歲左右年記,長得魁武壯大,面有刀疤,連左邊耳朵也似曾給利刀削過,只剩下了一小半肉塊,和右邊的一隻肥大耳朵全不相襯。

  尉遲麻子一見黃袍和尚這般容貌,便知道找對了地方,也找到了自己應該要找的人,他正要開口,黃袍和尚已把酒缸重重放在桌上,喝道:「有什麼好看!沒見過大和尚喝酒嗎?」

  尉遲麻子乾咳一聲,陪笑道:「大師切莫誤會,小人是從福州來的。」

  「福州?」黃袍和尚倏地目光一亮,說道:「你們是福州清泉莊岳沖霄派來的嗎?」

  尉遲麻子抱拳道:「是,小人正是岳莊主派來的,小人姓尉遲名過,但一般人都叫小人做尉遲麻子。」

  黃袍和尚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道:「是尉遲達也好,尉遲麻子也好,洒家要見的是岳秋雲,他在哪裡?」

  尉遲麻子吸了口氣,道:「少爺不見了。」

  黃袍和尚臉上忽然出現一股淩厲殺氣,喝道:「你說什麼?」

  尉遲麻子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才道:「咱們剛來到這市鎮,少爺便給一個老兒抓去了。」

  黃袍和尚瞪大眼睛,接著左掌一拍桌子,那張看來還十分堅實的木桌竟然立刻就四分五裂地塌下去,連酒缸也被摔個稀爛:「他奶奶的,你敢耍弄洒家?你有幾個鳥腦袋?」

  尉遲麻子臉色鐵青,但這一次卻不再退縮,反而踏前一步,昂首道:「小人知道,這一次小人是犯了極嚴重的錯失,但小人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大師若要懲處小人,儘管下手,小人決不眉頭一皺。」

  黃袍和尚「媽的」一聲大叫,忽然一掌刮在他臉上:「你這小子,怎麼句句說話都有『小人』這兩個字?」

  朱得勝在旁瞧不過眼,忍不住怒聲道:「大師,士可殺不可辱!」

  黃袍和尚乾笑兩下,倏地伸手把朱得勝的雁翎刀從鞘裡抽了出來:「你這口刀雖不怎麼鋒利,用來殺你這種飯桶還是綽綽有餘。」

  朱得勝面色陡變,怒喝道:「還我刀來!」

  黃袍和尚哈哈一笑,忽見雁翎刀直一下,橫一下的,竟然把朱得勝當場剖開四截!

  劉吉、謝山虎同時面色大變,雙雙亮出兵刃,尉遲麻子立時喝道:「別胡來,你們都不是大師的對手。」

  黃袍和尚冷冷一笑,道:「這麼說,你們若打得過洒家,就會把洒家立刻亂刀宰了?」

  尉遲麻子沉聲道:「咱們四人就算全都死不足惜,但少爺給一個不明來歷的老兒抓走,這件事情卻是非同小可。」

  黃袍和尚哼的一聲,道:「那老兒是個怎樣的東西?」

  尉遲麻子說道:「年約七旬,鬃發俱白,衣著樸素,看來只是一個尋常的土老兒。」

  黃袍和尚臉色一沉:「他奶奶的,像這種土老兒,隨便到處都可以碰上七八十個!這豈不是等於白說嗎?」

  尉遲麻子道:「但小……但我知道的就只有這許多。」他剛才挨了一記耳光,那「小人」二字便再也不敢出口。

  黃袍和尚忽然哈哈一笑,盯著尉遲麻子道:「從清泉莊派來的四個飯桶,看來就只有你才有點用處。」

  尉遲麻子道:「大師過獎了。」

  黃袍和尚道:「你跟洒家走。」

  尉遲麻子道:「走往哪裡?」

  黃袍和尚道:「當然是去找岳秋雲。」說著,忽然連揮四刀。

  這四刀,兩下橫,兩下直,只見血漿進濺,竟然又把劉吉和謝山虎雙雙剖為四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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