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少帥(34)_龍乘風

三四

　　在那刹那間，兩人性命都是危如懸于一發之間，而唯一可以起死回生的，就只有杉樹兩丈以下的一塊小小凸石。

　　這塊石從峭直的懸崖上微微凸了出來，決不會比一隻鞋更大一點。

　　倘若木魚大師身形疾沉之際，足尖無法觸及這塊小石，那麼兩人就會一直向深淵直墮下去，再無半點生還希望。

　　但木魚大師早已算准了這一點，雖然他沒有絶對把握可以肯定自己能夠藉著這塊小石，把自己和抱著的司馬征人反彈回去，但他還是毫不遲疑的就把一切付諸實行。

　　蒼天保佑，木魚大師終於成功了。

　　他終於踏在那塊小石之上！就是這麼一踏，兩人的身子才可以藉此再度向上飛射而起，避過這一場兇險的厄難。

　　只聽見木魚大師接著又說道：「貧僧把司馬征人救出險境之後，知道這傢伙惹下了極可怕的仇家，再不快點逃命，只怕兩人都要吃不了兜著走，於是貧儈便背著他，一跑便跑了三十多里，才把他放了下來。

　　「那時候，司馬征人已面如金紙，氣若浮絲，眼見再也難以活命了，但上天註定他命不該絕，居然就在這時候遇上了柴大夫。

　　「柴大夫又叫瘋子大夫，是一個瘋瘋癲癲的江湖怪物，他左手有兩根手指不見了，其中一根是自己切斷的，原來他要試一試自己研創出來的金創藥靈不靈，至於另外一根手指，則是以指試毒，最後不得不切斷該指，否則就會毒發攻心云云。

　　「這瘋子大夫雖然神經不正常，但醫術的確不賴，連貧僧也甘拜下風，司馬征人已經快要死了，而且看來非死不可，但瘋子大夫卻用三幾種很古怪的藥草，把他救活過來。

　　「可是人雖然救活了，但卻沒法子把他的功力恢復過來，貧僧急忙問柴大夫，用甚麼方法才可以把司馬征人的功力恢復，柴大夫便向北方一指，說：『往長白山找到千年人參王，就可以恢復功力啦。』他說得甚是簡單，但真的要找到千年人參王，又是談何容易的？

　　「司馬征人左右思量，他一點也不喜歡長白山，他討厭冰天雪地，更難忍受與詹玉娘離別的痛苦，但他不能變成一個武功盡失的人，所以，他最後還是決定前往長白山，找尋千年人參王。

　　「本來，貧僧打算向詹玉娘告知此事的，但司馬征人堅決反對，還說任由詹玉娘當作自己已經墮崖死掉好了。初時，貧僧覺得司馬征人這樣做未免太狠太絕，但後來才明白，他這個決定，全然是為了詹玉娘著想。因為司馬征人知道自己惹上了極厲害的仇家，倘若再跟詹玉娘在一起，只怕連詹玉娘也會惹禍上身。

　　「就是這樣，司馬征人跟詹玉娘各在一方，一個在冰天雪地找尋千年人參王，而另一個卻嫁給了玉池劍客岳一儒。

　　「但七年後，這兩個人還是在長白山相會了，唉，貧僧承認，那一次全然是貧僧暗中安排的，初時貧僧也以為成功機會不大，想不到詹常生卻是個深明事理的老人，當他知道了種種前因後果，便決定把女兒帶回到司馬征人的身邊，若以世俗眼光去看，此舉簡直荒謬混賬，但貧僧卻認為那是至情至聖的，也是感人肺腑的。

　　「不久，詹玉娘有了身孕，那是司馬征人的骨肉！

　　「懷胎十月後，詹玉娘生下了一個白雪般的男嬰，取名為寶寶，司馬寶寶。

　　「但三個月後，詹常生病了，貧僧把消息告知詹玉娘，詹玉娘不得不馬上趕回江南去，但司馬征人怎麼辦？寶寶兒又怎辦？

　　「大家在絕壑下想了很久，司馬征人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他叫詹玉娘首先回去，然後會想辦法把寶寶兒帶到江南去。

　　「詹玉娘在心慌意亂之餘，也就只得答允了，但她回到江南之後，詹常生病情已逐漸好轉，而岳一儒也在飛魚塘中等候著妻子回來。

　　「詹玉娘初時不肯跟著岳一儒回玉池山莊，但岳一儒出言迫脅，倘若她不肯返回玉池山莊，就會把飛魚塘夷為平地：

　　「詹玉娘不怕死，但卻害怕岳一儒真的會施用毒計毀了飛魚塘，只得重回玉池山莊，繼續做其岳夫人。

　　「兩年後，玉池山莊門外，來了一個老和尚，還有一個啞婦人。

　　「啞婦人手裡抱著一個年約兩歲的小兒，在山莊門外比手劃腳的，誰也不知道她想表示甚麼，正當莊丁想把這三個人都趕走之際，岳一儒夫婦卻在這時出現。

　　「岳夫人見這孩童活潑可愛，心裡很是歡喜，岳一儒卻和那個和尚交談起來。

　　「那和尚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憂戚地說：『這孩子真可憐，年紀輕輕就已父母雙亡，現在連他的啞巴養母也要當尼姑去了，再也沒有人可以照顧他，貧僧素知岳莊主急公好義，要是岳莊主肯收容他在莊裡做個小雜役，那就真是太好了。』岳一儒淡淡地回答說：『當雜役做小廝，他的年紀未免是太細小了，既然夫人這樣喜歡他，岳某就收他為徒也罷。』岳夫人笑了笑，說：『這孩子才只得兩歲，連拜師也嫌太早哩。』岳一儒便說：『既然這樣，就讓他暫時在莊裡住下來，再遲兩三年才正式行拜師之禮好了。』岳夫人立時眉開眼笑，連連點頭說：『好。』「這個孩子就是你！」木魚大師目光一轉，盯在龍寶寶的臉上，說：「那時候，你說自己叫龍寶寶，其實你只知道自己叫寶寶兒，至於那個龍字，是貧僧把你帶到江南時才加上去的，那時候，僧貧不斷在你耳邊說：『你姓龍，叫龍寶寶，你懂不懂？』你聽了連連點頭，只管迭聲說：『我叫龍寶寶嘛！又叫寶寶兒！』「就是這樣，你回到娘親身邊了，但你不知道，岳一儒更不知道。

　　「初時，便連你娘親也是不敢絕對肯定的，雖然，她在山莊門外早已認出了貧僧，也極懷疑貧僧帶來的小兒就是她的寶寶兒，但在貧僧沒有正式說個明白之前，她也只能相信九分，而不是信個十足十。

　　「直至三天后，貧終僧於找到了一個機會，把真相肯定的告訴她，她才敢相信，寶寶兒真的回到自己身邊來了。

　　「現在，你應該明白了罷？

　　木魚大師雙目直視著龍寶寶：「你不是龍寶寶，而是司馬征人的兒子司馬寶寶！」

　　＊＊＊

　　司馬寶寶！

　　這是何等奇妙的轉變？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孤兒，但現在，他才知道，自己的父母仍然活在世上，而且他的親生娘親，也就是最疼愛他的師母！魯玉娘！

　　還有，他的父親，赫然就是有「中原鐵壯士」之稱的司馬征人！

　　這真是令他感到驕傲，感到自豪。

　　當然，在世俗人的眼裡，他是個私生子，根本就見不得光。

　　但在木魚大師和宇文彌那此一風塵異人的眼裡，司馬寶寶的出生，是純潔的，甚至是光榮的。

　　——宇文嫻就是那一個啞婦人。

　　她願意為別人而殺人，那是為了錢。

　　但她更願意救人，而且她救人絕不為甚麼，只是因為喜歡救人而救人。

　　現在，司馬征人已重回江南，他已找到了千年人參王，恢復了一身功力。

　　但中原武林，還是妖氣彌漫，充滿著邪惡的力量。

　　所以，他決定要重振雄風，把該毀滅的人一一毀滅！

　　這無疑是一項艱巨，甚至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但他不怕。

　　當他找回寶寶後，立刻就去找花厚背和鐵千通這兩個江湖敗類算賬。

　　司馬征人重回江南，已有半年之久。

　　在這半年裡，他用盡種種辦法調査有關鬼聖幫的一切。

　　他發現，花厚背、鐵千通與鬼聖幫有所勾結，但是這兩個自以為精明厲害的總鏢頭，根本就不知道跟他們有所聯繫的江湖組合，就是岳一儒暗中重組而成的鬼聖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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