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奇遇(17)_龍乘風

一七

　　現在，朱萬算已是甕中之鼈，網中之魚，鐘無極要殺他實在不難。

　　但他還是不能不小心一點。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獅虎垂死餘威猶在。

　　朱萬算縱然已成為瞎子，但他畢竟還是個身懷絕世武功的高手，尤其是他的內力，更是萬萬不容漠視。

　　鐘無極的薄刀終於揮出。

　　淡淡的刀光，斜斜地砍向朱萬算的後腦，刀勢並不快，但這一刀卻有十一處可怕的殺著，無論朱萬算怎樣躲避，這一刀都可以要了他的老命。

　　這是殺人的刀法，好看不好看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否一擊即中，把目標擊殺於一眨眼間。

　　鐘無極滿懷自信地發出這一刀，就連站在一旁的沙疊影，也不禁看得歎為觀止，自愧弗如。

　　朱萬算已無路可逃了。

　　朱萬算可知道嗎？

　　朱萬算是老江湖，是老狐狸，也是江湖上屢經大仗大陣的一名老將。

　　二十五年前，他與曾十三決戰後，就已眇去一目，只餘一隻右眼。

　　有兩隻眼睛的人，也許從來不會想到這個「瞎」字。

　　但只有一隻眼睛的朱萬算，早在二十五年前，就想到自己隨時都可能會變成個瞎子。

　　只有一隻眼睛，對朱萬算那樣的人來說，的確是一件危險的事。

　　而比眇去一目更危險的事，自然就是雙目全部失明了。

　　居安思危，再進一步就是居於危處思想更危險之時。

　　「倘若連唯一的眼睛也瞎掉了，該當怎辦？」自從與曾十三決戰後，朱萬算無時無刻不在警惕自己。

　　雖說千算萬算，不如蒼天一算，但朱萬算還是不能不早作打算，否則，他也就不是「獨具慧眼」朱萬算了。

　　所以，當他瞎掉一隻眼之後，就不斷苦練「瞎子武功」！

　　江湖上曾經出現過不少瞎子高手，這些人雖然雙目不能視物，但憑耳朵聽聲辨影，仍然能發揮一身高強的本領。

　　朱萬算不斷閉目苦練「瞎子武功」就是提防日後自己也會變成一個瞎子。

　　當然，他是絕對不希望會有這麼一天的。

　　但這一天終於還是降臨到他身上，他現在雙目失明只能聽聲辨影。

　　在他剛被刺瞎右眼之際，一時間還未能適應，但過了不久，他內心已漸漸平靜下來。

　　鐘無極一刀揮出，後面還有十一處厲害殺著，他要看看朱萬算是怎樣逃避、掙扎。

　　但朱萬算既不逃避，更不像個正在垂死掙扎的人。

　　他還是和瞎眼之前一般鎮定，鐘無極這一刀揮過來，他不但沒有驚懼，反而微微一笑。

　　俎上之肉也會笑。

　　鐘無極怔住了，他實在看不出朱萬算在這時候還有什麼值得如此愉快。

　　就在他這一怔之際，朱萬算已撲了過來。

　　朱萬算這一撲宛如雄獅，而且出擊方位又快又准，完全不像個剛瞎掉眼睛的盲人。

　　鐘無極雖然出手在先，但朱萬算這一撲竟然後發先至。

　　鐘無極那一刀只是攻出了一半，就在半空中停頓下來。

　　他不是不想完成這一招刀法，而是朱萬算的反擊遠遠在他意料之外。

　　雖然他早已有所提防，但他還是沒有想到，朱萬算在瞎眼之後的反擊仍然如此厲害。

　　鐘無極還來不及變招，朱萬算已一掌劈中了他的小腹。

　　鐘無極中了這一掌後，連眼珠子也凸了出來，他喉嚨裡發出了「咯」的一聲，覺得全身內力最少泄出了一大半。

　　他這一驚實在非同小可，急切中再也顧不得反擊，匆匆退後三步，先求自保再說。

　　但朱萬算沒有放鬆，一擊得手之後，又再一掌向鐘無極追撲過去。

　　鐘無極咬牙揮刀，施展的是「閂門刀法」，連接五招全是守勢。

　　就在這時，沙疊影的魔棒已挾著急風襲向朱萬算。

　　朱萬算聽聲辨影，右手一抓，閃電般抓住了魔棒棒梢，沙疊影臉色變了，陡地發出一聲恐喝，接著使勁向前一推，想把朱萬算的右手震開。

　　但他才向前一推，一股大力已從棒梢傳了過來。

　　朱萬算內力沉厚，沙疊影不但震不開他的右手，反而給對方從棒梢處發出的內力震得雙臂劇痛不已。

　　沙疊影疼得連魔棒也沒法子再拿得穩了，才一鬆手就看見自己雙手虎口迸裂，鮮血筆直地長流下來。

　　朱萬算怪笑一聲，順勢把魔棒作為自己的武器，只見棒勢一展，沙疊影嘴角被魔棒撞中，登時掉落了兩顆門牙。

　　鐘無極看得心膽俱裂，叫道：「這老賊不是人，咱們走——」

　　「往哪裡走！」朱萬算狂笑兩聲，手揮魔棒步似流雲，只聽見棒風呼呼，三招兩式就把鐘無極逼得手忙腳亂，連想打退堂鼓也大不容易。

　　鐘無極怎樣也想不到，雖然己方犧牲甘易魂換取了朱萬算唯一的眼睛，結果還是弄得如此狼狽。

　　沙疊影魔棒被奪，早已戰意全失，雖然鐘無極陷入險境，也不敢上前助他一臂之力。

　　鐘無極要活命，看來就只得靠他自己了。

　　但就在他險象環生之際，忽然有一人在背後淡淡地說道：「別自亂陣腳，這裡還有我。」

　　那是一個老婦人的聲音。

　　鐘無極一聽之下，登時為之精神大震，應聲道：「是的，端木堂主，屬下知道了——」

　　哪知話猶未了，魔棒已在他的額上重重點了一下。

　　鐘無極立刻悶哼一聲，臉如土色地緩緩地倒了下去。

　　沙疊影呆住了。

　　這時候，他看見一個黑衣老婦站在鐘無極身旁，當鐘無極倒下去的時候，這老婦人只是輕輕地歎了口氣。

　　沙疊影忍不住叫道：「端木堂主，你為什麼見死不救？」

　　老婦望了他一眼，道：「這只怪你的老大學藝不精，其敗固宜，死也是應該心服口服的。」

　　沙疊影不由為之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身子向後倒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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