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奇遇(15)_龍乘風

一五

　　這一隻手並不是空著的，在手掌上四平八穩地放著一瓶酒！

　　獨目老者的目光立刻轉移到那酒瓶之上。

　　「這是高粱，是挺夠勁兒的，」一人在他身邊悄悄地說。

　　獨目老者遲疑了一會，終於把這瓶酒拿起，然後仰首便喝。

　　一瓶高粱，很快就給他喝得乾乾淨淨了。

　　獨目老者喝完酒之後，就把酒瓶摔在地上，但卻沒有把酒瓶摔破。

　　那人淡淡一笑，道：「好爽快，但你不怕這酒裡有毒嗎？」

　　獨目老者咳嗽了一下，過了很久才緩緩道：「你也許會在飯裡下毒，但決不會在酒裡下毒。」

　　那人又是一笑，說道：「這是什麼道理？」

　　獨目老者說道：「因為你是一個與酒為友的叫化子，你決不會在朋友的身上施毒。」

　　那人默然半晌，道：「真不愧是『獨具慧眼』朱堡主，雷某佩服！佩服！」

　　原來那人就是「不醉神丐」雷氣，而眼前這位獨目老者，卻是江南神機堡主朱萬算。

　　朱萬算在二十五年前，曾與當時極負盛名的「血鷹開山爪」曾十三決戰，結果曾十三被他一掌震落萬丈深淵，而朱萬算也中了一爪，以致後來眇去一目。

　　當年，這一戰是哄動江湖的。

　　曾十三給朱萬算一掌震落萬丈深淵，自然是屍骨無存，再也不會在武林中出現了，而朱萬算經此一戰之後，也相繼在武林中銷聲匿跡。

　　直至五年之前，他忽然重出江湖，並與「萬點寒星」勞聖村結拜，成為異姓兄弟。

　　但勞聖村卻突然死了。

　　朱萬算站在勞聖村墓碑前，臉上的神情說不出的沉重！

　　雷氣望住他，忽然問道：「還要不要酒？」

　　朱萬算搖搖頭，說道：「酒是沒有用的，老夫現在只是想要殺我義弟兇手的人頭！」

　　雷氣道：「是誰殺了勞聖村？」

　　朱萬算道：「老夫若知道兇手是誰，此刻也不會像只呆鴨般站在這裡。」

　　雷氣道：「但你老是像呆鴨般站在這裡，也同樣找不到兇手。」

　　朱萬算說道：「兇手是不會溜得很遠的。」

　　雷氣凝視著他，道：「難道你已有把握可以找到兇手？」

　　朱萬算道：「兇手此刻雖然已逃得無影無蹤，但老夫知道他將會在什麼地方出現。」

　　雷氣奇怪極了，問道：「你怎會知道的？」

　　朱萬算冷冷一笑，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雷氣臉上不禁一陣尷尬，但接著又乾笑兩聲，道：「朱堡主的事，雷某原本就是不配過問的。」

　　朱萬算道：「你知道就好了，那一瓶高粱值多少錢？」

　　雷氣說道：「區區一瓶高粱，我老叫化子還請得起有餘，朱堡主用不著斤斤計較。」

　　朱萬算冷然一笑，道：「你不計較，老夫計較。」倏地右手一揚，把一錠十兩重的銀子拋給雷氣。

　　雷氣把銀子接住，繼而苦笑一下，道：「這下子有賺了。」

　　朱萬算不再理睬他，身形一閃，瞬息間已消失在一爿樹林裡。

　　朱萬算離開之後，鐵辣椒才上前問雷氣：「師父，情形怎樣？」

　　雷氣道：「昨晚遇害的，除了你乾媽之外，還有勞聖村。」

　　鐵辣椒道：「勞聖村是什麼人？」

　　雷氣道：「暗器名家，武功也頗高，五年前跟朱萬算結為異姓兄弟。」

　　鐵辣椒道：「是誰殺了他？」

　　雷氣道：「現在還不知道，但很可能和你乾媽之死有關。」

　　鐵辣椒道：「師父，咱們何不跟著朱萬算，說不定能有所發現。」

　　雷氣歎道：「朱萬算並不是等閒之輩，老實說，為師還沒有這個本領可以跟著他老人家。」

　　鐵辣椒道：「這樣不是，那樣也不是，咱們還能幹些什麼？」

　　雷氣說道：「回龍氏世家，找龍玉郎去。」

　　鐵辣椒道：「龍大哥會有辦法嗎？」

　　雷氣道：「就算他現在沒有辦法，只要給他一點時間，他就會有辦法了。」

　　＊＊＊

　　朱萬算穿過林子，來到一條鋪滿鵝卵石的小路上。

　　這條小路很冷清，除了已漸漸細小的雨點聲之外，似乎再也沒有任何人。

　　朱萬算大步踏前，臉龐上的表情充滿著仇恨。

　　他每一根手指都在勒勒作響，他恨不得馬上把兇手撕成碎片。

　　鋪滿鵝卵石的小路左曲右彎，他甚至有點分辨不出方向。

　　倏地，小路上出現了三個人。

　　這三個人都是穿著蓑衣的，而且頭上都紮著白布。

　　朱萬算的腳步停頓下來，還沒有瞎掉的右眼如電般射向這三人的臉。

　　「幽靈三異？」朱萬算冷冷一笑。

　　站在中間的蓑衣人慢慢地點頭，道：「好眼力，不愧是獨具慧眼朱大堡主。」

　　朱萬算道：「三位若不是沖著朱某而來的，就請借開一點。」

　　中間的蓑衣人道：「憑朱大堡主在江湖上的威名，又有誰敢阻攔你老人家的去路？」

　　右邊蓑衣人立刻緊接道：「但朱大堡主若想離開此地，還得放下一點點東西才行。」

　　朱萬算冷笑道：「三位在什麼時候開始變成翦徑的盜賊了？」

　　左邊蓑衣人道：「就算是由現在開始吧。」

　　朱萬算道：「一萬兩夠不夠？」說著，從懷中取出一疊銀票，在幽靈三異面前晃來晃去。

　　中間的蓑衣人道：「太多了，我們所要的東西，也許還不足一兩。」

　　朱萬算獨目倏睜，道：「你們想要老夫這一隻眼？」

　　三個蓑衣人同時獰笑，齊聲道：「不錯，咱們正是要你這一隻還沒有瞎掉的眼睛！」

　　朱萬算也笑了，說道：「三位來得正好，老夫煩悶得緊，早就想找人消一消氣！」話聲未落，「呼」的一聲左拳怒飛出去。

　　這一拳能開山碎石，當然能夠殺人。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