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奇遇(13)_龍乘風

一三

　　練人一呆，立刻左顧右盼，哪裡有雷氣的蹤影？

　　胡大貓笑著說道：「師叔就在你的背後。」

　　練人回頭一望，這才看見雷氣果然就站在自己的背後，不禁吃了一驚，道：「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雷氣沉著臉，道：「我要走便走，要來便來，你管得著嗎？」

　　練人道：「我是管不著的，但你也別再愚弄晚輩了。」

　　龍玉郎道：「咱們還是少點爭執，坐下來慢慢從長計議吧。」

　　雷氣立刻一口答應下來。

　　夜已深，在濟南東北一條陰暗的小巷裡，忽然亮起了一點燭光。

　　拿著一支蠟燭的，是一個臉色青白的老婦。

　　她忽然燃亮起這支蠟燭，是因為小巷外出現了一條修長的人影。

　　「是誰來了？」老婦用顫抖的聲音叫道。

　　巷外那人乾咳一聲，緩緩道：「買貨的人。」

　　老婦道：「你要買什麼貨？」

　　那人道：「一個又老又賤的老鴇。」

　　老婦道：「你能付得出多少銀子？」

　　那人說道：「你要多少，我便付你多少。」

　　老婦道：「二兩怎樣？」

　　那人道：「哦？老鴇真的這樣不值錢嗎？」

　　老婦道：「在這年頭，就連黃花閨女也不值錢。」

　　那人道：「你是賣貨的人，怎麼說這樣的話？」

　　老婦說道：「這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那人默然半晌，忽然怒聲道：「放屁！你根本就不是賣貨的人！」

　　老婦哈哈一笑，聲音再也不顫抖了：「勞聖村，你能夠找到這條巷子來，總算你有點門道，但可惜還是來遲一步啦！」

　　巷外那人冷笑道：「既知我就是『萬點寒星』勞某，還敢如此猖狂！」

　　老婦又是哈哈一笑，道：「勞聖村啊勞聖村，別人當你是一流高手，但在老身的眼裡，你只是個勞什子小烏龜而已！」

　　巷外那人怒吼一聲，忽然左手一揚，無數寒芒立刻向巷內射至。

　　那人是江南閃電派掌門，姓勞名聖村，拜師在「八臂神通手」南宮連環門下，暗器功夫厲害無比，是江南武林中一號難纏的人物。

　　他這一手暗器甫射出，燭光立刻熄滅了。

　　他的暗器已發射出去，但巷子裡卻在這刹那間突然完全沉寂下來。

　　勞聖村是暗器功夫名家，凡是這種使用暗器的高手，一定曾經苦練眼力。

　　但這時候，他什麼都看不見，巷子在燭光熄滅之後，立刻變成一片漆黑。

　　不但沒有光源，甚至連聲音也消失。

　　勞聖村在兩天前度過他五十六歲的生辰，在這數十年以來，他從沒有嘗試過這一刻間的可怕滋味。

　　這一刻有什麼可怕了？

　　他說不上來，也想不出一個真正的道理，他只是感覺得到，自己忽然正在發抖了。

　　就在他感到自己發抖的時候，他的脖子忽然一陣刺痛。

　　這一下刺痛的感覺並不強烈，但卻使他發抖得更加厲害，彷彿自己已給刑場上的劊子手一刀砍了下來。

　　勞聖村身上的暗器，當然是不只有一把。

　　倘若形勢所需，他最少可以連續發射出三十六把同樣厲害，甚至更加厲害的暗器。

　　不然，他也不會擁有「萬點寒星」這個外號。

　　但是，這天晚上他只是射出了第一把暗器，身上其餘各種各樣的暗器就再也沒有機會可以使用了。

　　他只是聽見一個人的聲音在耳朵邊慢慢響起：「這並不是你的蜂尾針，而是老身的梅花刺。」

　　勞聖村連臉都白了，這一次，聲響顫抖的並不是那個老婦，而是他自己。

　　「給……給我解藥……」

　　老婦道：「梅花刺是沒有毒的。」

　　勞聖村叫道：「不！你騙人！梅花刺怎會沒有毒？」

　　老婦道：「我的確是在騙你，那又怎樣？」

　　勞聖村驚怒交集，又大叫道：「我跟你拼……拼……」但他還沒有說完，嘴角已在涔血。

　　血是紫藍色的，但他的臉卻蒼白得十分可怕。

　　老婦笑吟吟地看著他慢慢倒下，然後才施施然地轉身離去。

　　小巷外有血腥氣味。

　　但小巷內的血腥氣味彷彿更濃……

　　＊＊＊

　　天甫亮，練人就已睜開了眼睛。

　　他看見床邊有一隻螞蟻在爬來爬去。

　　在他的故鄉有螞蟻，到了濟南府也有螞蟻。

　　他不禁這樣想：「人云：『天下烏鴉一樣黑。』螞蟻也是差不多的，無論色澤，大小和走動時姿勢都是大同小異。」

　　就在他思前想後之際，胡大貓已潛入了他的房子裡。

　　練人看著他，道：「有什麼事？」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