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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是陸川如來了。

  朱憐憐沒有看見他。

  因為不等陸川如下車,她已回到床上,用一隻雪白的枕頭遮著自己的臉孔。

  房門沒有鎖。

  忽然間,門打開了。

  一個中年婦人,笑瞇瞇的走了進來。

  房子本來很黑。

  但她一進來,就把燈亮著。

  她叫井大姑。

  朱憐憐不喜歡這個女人,但卻無法不接受她的伺候。

  那不但是伺候,還包括監管在內。

  「小姐,少爺回來了,他很高興,原來今天是他的生日。」井大姑一進來,就嘰哩嘩啦的說。

  朱憐憐沒有回答,甚至沒有半點反應,仍然躺在床上。

  井大姑又在嚷:「他很想和你喝兩杯,他還帶回很多山珍海味,而且都已熟了,你再不下去,可就要涼啦。」

  朱憐憐忽然在床上坐直了身子:「他曾經是我的師哥,他的生日不在這時候,而是夏天。」

  井大姑一怔,繼而笑道:「這不關少爺的事,他沒說過生日,是我故意哄你,看看你還記不記得他什麼時候生日而已。」

  朱憐憐冷冷一笑:「不管是不是他生日,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吃,只想好好的睡覺。」

  「唉,那是太過分了,」井大姑皺著臉孔:「少爺對你可說是一往情深,難得他今天這樣有興致,你不去陪陪他,又怎說得過去呢?」

  朱憐憐忽然吊高了嗓子,叫道:「求求你們,別逼我好不好?」

  井大姑的臉青了。

  若不是因為朱憐憐是陸川如的意中人,她現在一定已無法忍耐而要動手揍人。

  她沒辦法,只好回到樓下,向陸川如訴苦。

  不久,陸川如來了。

  「憐憐,我也求求你,別逼我好不好?」他寒著臉,語氣頗具威嚇的意味。

  朱憐憐的臉在發白:「我只是個弱質女流,我逼你什麼?」

  陸川如道:「今天我只想你陪我吃一頓飯,喝點酒而已,除此之外,再無別的任何要求。」

  朱憐憐道:「我已很累,也不餓,更不想喝酒。」

  陸川如道:「你若真的不肯,我會為你而幹出傻事。」

  朱憐憐吸了口氣:「你看來並不像是那種會為女人而毀滅自己的男人。」

  「不錯,無論發生了什麼事,無論受到多嚴重的挫折,陸川如是絕對不會毀掉自己的,」陸川如冷冷一笑:「但我卻可以毀掉別人的性命!」

  「我不怕,」朱憐憐挺起了胸膛:「你最好馬上殺了我。」

  陸川如緊盯著她的胸脯,看得有點出神。

  「我不會殺你,但卻會因為你而殺害一些無辜的人,例如青蓮閣的老掌櫃,或者是菜市場的丁老婆婆……」

  朱憐憐臉色一變。

  「荒謬!他們都只是善良的老弱婦孺,你為什麼要向這些人下手?」

  「不為什麼,就只是為了你,」陸川如冷冷說:「自古以來,不知幾許無辜的人死於戰亂中,而不少戰火烽煙,往往就是為了女人而燃起的。」

  朱憐憐的眼睛充滿了恐懼。

  她不怕自己會被殺。但倘若那些無辜的老人,為了自己而無故橫死街頭,那實在是一件更可怕的事。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她不願見這種事發生。

  所以,她只好屈服。

  反正,他只要自己吃頓飯,喝點酒而已……

  菜已涼了。

  一張方桌,只有兩人相對而坐。

  陸川如目不轉睛的盯著朱憐憐,就像是一頭看見了兔子的餓獅。

  他為她斟了一杯酒。

  「這只是葡萄酒,不會醉的。」

  朱憐憐沒有猶豫,把酒一仰而盡。

  陸川如笑了,他已開始忍耐不住。

  已是淩晨時分。

  朱憐憐醉了。

  但她的醉,有點特別。

  她的臉龐紅得像是一團火,小腹下也彷佛正有一團烈焰在燃燒著。

  她的視線有點模糊,但卻還是可以辨認出,在自己面前的,正是人面獸心的陸師哥。

  不!

  陸川如殺了師父,他已不配做自己的師哥,他只是個衣冠禽獸。

  朱憐憐在抗拒他。

  她已經感覺得到,陸川如已在擁抱自己。

  她的喉嚨很乾澀。

  她全身上下,彷佛有無數小蟲在爬行著。

  噢……很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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