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血洗黃金船 | 上頁 下頁
一六


  現在無論是誰從外面闖進來,都一定會認為自己正在向這一個女人施暴。

  他沒有逃避。

  因為外面已有一大群人沖進來了,他已掉進這一個圈套裡。

  禤蜜兒已完全取得這一群人的信任。

  她面上那種甜蜜而溫柔的表情已完全消失,卻換上了一張蒼白,極度驚惶而又楚楚可憐的臉。

  從外面沖進來的,最少超過十人。

  從這十幾個人沖進來的速度,和腳步所發出的聲音,龍城璧敢斷定他們都是武林高手。

  ——這些人若不是高手,禤蜜兒的計劃又怎會發生功效?

  這一切一切,當然都早已在她意料之中。

  這裡沒有屠夫,屠夫這個人根本就並不存在。

  唐竹君也沒有落在任何人手上。

  但龍城璧不知道禤蜜兒為什麼要設下這個圈套,布下這個陷阱。

  他以前從未見過這個女人。

  但龍城璧並不考慮這一點。

  他有太多的朋友,也有太多的仇敵。

  禤蜜兒很可能就是他仇敵的親友。

  至於丁黑狗,龍城璧絕不疑心他是和這個女人串通好的。

  因為禤蜜兒要騙過丁黑狗,實在是太容易的一件事。

  這個陷阱對於龍城璧來說,就是一種挑戰。

  他不怕挨刀子,不怕喝毒酒,當然也不怕這個女人的挑戰。

  但當他看清楚沖進來的是什麼人之後,他的臉色變了。

  他看見了這群人之中,有一個手持紅纓槍,身穿灰袍的老人。

  平時他一看見這個灰袍老人,便已不禁連自己的臉都變成灰色。

  因為這個灰袍老人,就是唐竹權、唐竹君兄妹的老父,在杭州有老祖宗之稱的唐老人。

  不但唐老人到了,連唐竹君都到了。

  這果然是個要命的圈套。

  比一刀殺了龍城璧更要命千百倍!

  幸好龍城璧畢竟還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

  若換上了別人,說不定立刻就會沖上前,把那個狡猾陰險的女人活生生捏死。

  如果龍城璧真的這樣做,他的罪名就一輩子洗脫不掉。

  也許禤蜜兒正希望他走過來,捏自己的脖子。

  有這許多高手在場,龍城璧就算真的想殺她,也絕不容易得手。

  ***

  唐老人左右,還有幾個老頭兒。

  這幾個老頭兒,龍城璧認得兩個。

  站在唐老人左面的,是長白山冰梅谷的老谷主,他姓單名五梳,平時甚少離開冰梅谷,更絕少涉足江南,龍城璧第一次見這人的時候,是在長白山下一間酒館。

  至於站在唐老人右面的,卻是九虛鎮九大長老之首,他姓岑,人人都叫他岑老夫子。

  岑老夫子完全不像個武林人物,他只像個老儒士,又像個隨時隨地都會病死的衰翁。

  他二十年前已經是這個樣子,當時曾有人打賭他活不過兩年。

  可是,連打賭的人都已經死了十幾年,這個瘦骨嶙峋,滿面病容的老儒士仍然活得很好。

  他活得很好,別的人就可活不下去。

  以前九虛鎮方圓百里內外,最少有五夥勢力強大的盜匪。

  但現在,這裡連一個小毛賊都沒有出現過,那五夥強盜都已變成了一堆一堆的白骨。

  殺賊最多的並不是官府的捕快和士卒。地方官府根本就不是這些強盜的敵手。

  真正剿滅強盜的人,就是這個貌不驚人的岑老夫子。

  現在岑老夫子的一雙眼睛,正冷冷的盯著龍城璧。

  龍城璧突然發覺,岑老夫子的目光,甚至比唐老人的目光更淩厲可怕。

  他盯著龍城璧的目光,就是像盯著一個十惡不赦,極端可惡的江洋大盜。

  龍城璧並不是江洋大盜。

  但他瞭解,現在自己所犯的「罪」,也許比一個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更不可饒恕。

  他自己當然知道這條「罪」是被人冤枉的。

  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又有誰會相信他的分辯?

  所以,他沒有分辯。

  他甚至連一句解釋的說話都沒有說出口。

  他只是默默地望著唐竹君。 她一向瞭解他。

  只要她相信自己不會做出這種事,那麼就算天下間所有的人都誤會他,冤枉他,他都絕不會在乎。

  他希望她會信任他,就像他信任唐竹君一樣。

  可是,他失望了。

  唐竹君仍然是唐竹君。

  她曾在龍城璧的懷裡歡笑過,也哭泣過。

  但她現在根本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她好象已不認識這個雪刀浪子,不認識龍城璧。

  就在這個時候,禤蜜兒已撲向岑老夫子的懷裡,淒聲叫著:「爹!」

  龍城璧的臉色變了。

  難道禤蜜兒竟是岑老夫子的女兒?

  禤蜜兒並不姓禤,她姓岑。

  岑蜜兒才是她的真正姓名。

  岑老夫子的確就是她的父親。

  江湖上每一個人都知道,岑老夫子只有一個女兒,而這個女兒就等於是他的命根子。

  現在突然發生了一件這樣的事,岑老夫子能放過龍城璧嗎?

  當然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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