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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焦四四轉身一望,看見了一個黃袍老人。這黃袍老人蓄著一綹山羊鬍子,雖然容貌平凡,但眼睛裡卻充滿著一種冷酷的殺機。

  若是換上別人,也許已被這種可怕的眼神所懾,但焦四四卻是個渾人,他不但沒有感到害怕,反而喝道:「老傢伙,你不想活啦?咱們師兄弟打架,何必你這副老骨頭來作梁子?一個弄得不好,錯手傷了你老人家,那可沒趣得很!」

  黃袍老人冷冷一笑:「老夫到底是老傢伙?還是老骨頭?抑或是老人家,你說清楚一點好不好?」

  焦四四哈哈一笑:「咱們師兄弟是江湖豪傑,決不會欺負你這個老頭兒,但你也不必理會咱們的事,快滾開一點,須知鋒刀無眼,給俺的刀砍一下,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語聲甫落,忽然面上一陣劇痛,高六六已經同時怪笑道:「哈哈……俺的羊腿也無眼!」

  原來他只顧和這黃袍老人說話,冷不防高六六乘機偷襲,用羊腿骨在他的面上撞了一下。

  這一撞雖然決不會致命,也不會造成什麼嚴重的傷害,但卻也痛澈心肺,焦四四不由殺豬也似的叫了起來。

  「你這廝他媽的好大的膽子!」焦四四大怒,又再揮刀怒斬高六六。

  但這一次,黃袍老人索性把他的鋼刀搶了過來,直拋開去。

  他這一搶看似漫不經心,隨意施為,他把刀拋開去也好像是隨手拋掉,但其實卻都是極上乘的功夫。

  搶刀的手法,是正宗北派擒拿手,拋刀的手法,則是用「五雷追風罡氣」貫注在刀鋒之上,只見鋼刀有如電射一般,直刺向一個人的胸膛。

  那人看見刀勢兇猛,也不禁臉色倏變,急忙斜身橫竄,鋼刀恰恰在他身邊呼嘯著擦了過去。

  但刀鋒甫擦過去,那人的右手也突然閃電般發出,竟然牢牢地把鋼刀抓下來。

  那人神情肅穆,大步走了過來,把鋼刀交回給焦四四。

  焦四四咧嘴一笑,道:「司馬大哥真行,這老王八可凶得緊。」

  那人看了他一眼,眉頭一皺,接著向黃袍老人抱拳道:「在下司馬縱橫,敢問尊駕是何方高人?」

  黃袍老人乾笑一聲,鐵杖頓地,說道:「司馬大俠久居中原,俠名遠播,倒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居然會讓閣下跑到這裡來?」

  司馬縱橫正要回答,高六六卻已喝道:「咱們大哥問你是何方神聖,怎麼還不說?」

  焦四四接道:「大概是無名小卒,就算報上名來也是無人知蹺,所以索性不說了。」

  高六六「呸」一聲:「一派胡言,他沒八十也有七十八九歲啦,怎會是無名小卒?」

  焦四四說道:「對,應該說是無名老卒。」

  高六六道:「人雲老婆越老越可愛,但老卒卻是越老越膿包。」

  黃袍老人這次居然沒有動怒,只是淡淡道:「兩位說的不無道理,日後遇見兩位的師父,老夫自當轉述一番,好讓他知道,他自己也是個膿包的老卒了。」

  高六六忙道:「這個萬萬使不得!」

  焦四四也說道:「尊駕老而彌堅,老當益壯,老練精明,老於世故,老路縱橫,老馬識途,老驥伏櫪,老蚌生珠,真是老之不盡,連老子也佩服得緊!」

  高六六接道:「老英雄是人老心不老,自當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還望多多包涵,切莫老是在咱們師父面前胡說八道!」

  黃袍老人聽得耳朵直豎,呆了半天,才對司馬縱橫歎了口氣,道:「老夫久聞『紅黑雙刀』聰明絕頂,今日看來,果然不假。」

  司馬縱橫自然聽出這句是反話,但他也沒有反唇相稽,只是在裝糊塗,道:「老先生謬獎了。」

  黃袍老人冷笑一聲,目注著他緩緩地說道:「老夫叫葉齊山,但這裡的人,卻叫老夫金葉老人,有一件事,想告訴你們知道。」

  司馬縱橫說道:「不知葉先生有何指教?」

  葉齊山道:「大漠迷宮之行,你們不必去了。」

  司馬縱橫眉頭一皺,半晌才搖搖頭,道:「這是什麼意思?」

  葉齊山冷冷道:「迷宮裡有寶藏之說,只是無稽之談,這是絕對不能相信。」

  司馬縱橫道:「葉先生何出此言?」

  葉齊山道:「穆川雲是何等樣人?倘若迷宮中真有什麼寶藏,他早就已經利用這筆財富在中原上開山立櫃,大幹一場,豈會默默無聞地躲藏在疆漠之中,虛度殘年?」

  司馬縱橫道:「人各有志,中原雖是山明水秀,大漠卻也別有一番塞外風光,穆老仙翁就算擁有財富驚人的寶藏,也不見得一定要回中原大展拳腳,而且,即使迷宮之中連一塊銅板也沒有,仍然不會影響我們前往迷宮的決心,因為我們本來就並非為此而來。」

  葉齊山冷冷一笑,道:「說的真是冠冕堂皇,只怕口是心非,心中卻是另有一番打算。」

  司馬縱橫也不生氣,只是淡然地說道:「尊駕心中怎樣猜度我們,那是你的自由。」

  葉齊山道:「本來你們要往迷宮,那是你們的事,但老夫卻也想到迷宮走一遭,而且不想有旁人騷擾,所以,就只好叫你們回返中原,別再繼續西行了。」

  司馬縱橫冷笑道:「你若要去迷宮,何必等候?只要先走一步,又幾時輪得著我們這一干人?」

  葉齊山歎了口氣,道:「前往迷宮,不能只靠運氣亂碰亂撞,必須要有血羊圖的指引。」

  司馬縱橫道:「那又如何?」

  葉齊山道:「那自然是要司馬大俠幫忙幫忙,把血羊圖借給老夫一用了。」

  司馬縱橫冷冷一笑,道:「你認為血羊圖會在我的手裡嗎?」

  葉齊山道:「你可以否認,但老夫可不會相信。」

  司馬縱橫道:「尊駕憑哪一點認定血羊圖會在我身上?」

  葉齊山忽然哈哈一笑,道:「不憑什麼,只憑老夫在江湖上數十年的經驗,游正權必然會把血羊圖交付給最值得信賴的人。」

  司馬縱橫哂然一笑:「你這樣說,未免是把在下估計得太高了。」

  葉齊山搖搖頭,說道:「老夫相信自己絕對不會看走了眼,游正權的性情,我比誰都更瞭解,他絕不會讓自己的徒兒帶著真正的血羊圖,鐵鳳師和郝世傑的出現,也只不過是幌子而已,既然連你也來了,那麼,毫無疑問,血羊圖一定是在你的手中。」

  他說得十分肯定,面上的神態隱然有咄咄迫人之意。

  司馬縱橫眉毛一揚,知道對方已認定了自己實在是擁有血羊圖,就算想砌詞哄騙,恐怕也是白費唇舌而已。

  他正想索性承認下來,焦四四已怪聲吼道:「老不死,你要血羊圖,除非先把俺宰了!」

  他是勇氣十足,卻也是渾得可以,以葉齊山的身手,殺他真是易如反掌之事。

  但焦四四既不怕死,也不知道這位金葉老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原來這葉齊山在江湖上極具來頭,乃金箭幫幫主葉天印的侄兒,在中原,他的外號是「鐵杖無情」,與冀北劇盜「鐵手無情」蕭常昭是同門師兄弟,江湖中人,把他們並稱為「無情雙絕」,一般黑白兩道上的好漢,莫不聞名變色,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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