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來客(19)_龍乘風

一九

　　施大幻道：「不錯，他是十傑盟盟主，統領著十個勢力不弱的幫會，你殺掉他，無異是引火自焚。」

　　席二先生道：「不殺也殺了，你是不是要席某後悔流淚？」

　　施大幻連連搖頭，道：「大丈夫流血不流淚。」

　　唐竹權立時罵道：「放屁！葉瓊一死，你不是立刻抱頭痛哭嗎？」

　　施大幻歎息一聲，道：「老夫不是大丈夫。」

　　唐竹權道：「但也不是個混蛋。」

　　施大幻一怔，繼而笑道：「你總算肯說出一句公道話。」

　　唐竹權道：「老子本來就是個公道的人，所以才會心廣體胖。」

　　席二先生忽然問：「唐兄，你是否想找宇文智？」

　　唐竹權兩眼一瞪，道：「你知道他在哪裡？」

　　席二先生道：「當然知道，否則也不會來找兩位。」

　　施大幻一愕：「你知道咱們在這裡？」

　　席二先生道：「宇文劫已殺入鐵衣堡，兩位還會袖手旁觀才是怪事。」

　　施大幻道：「宇文智下落如何？」

　　席二先生道：「他在平關口。」

　　施大幻一呆，道：「在平關口作什麼？」

　　席二先生道：「準備伏擊十傑盟。」

　　施大幻道：「十傑盟中人怎會在平關口的？」

　　席二先生道：「秦濟安死後，十傑盟就由莫鐵山執掌牛耳。」

　　施大幻道：「莫鐵山？是不是外號人稱『快戟三郎』的莫老三？」

　　席二先生道：「不錯，此子年紀雖輕，但武功高，頭腦冷靜，又有謀略，確是大將之材。」

　　唐竹權卻冷冷一笑，道：「但莫鐵山缺少的是江湖經驗。」

　　席二先生道：「唐兄言之有理，所以，他雖然經過深思熟慮，才統領十幫高手準備對付天殘教，但結果必將難逃一敗，除非……」

　　「除非怎樣？」唐竹權道。

　　「除非有高人幫助，十傑盟才能渡過這一場厄劫。」

　　「咱們三個，算不算是高人？」

　　「不算。」席二先生淡淡道：「咱們只是窮人、老人和肥人，和『高人』二字實在相差十萬八千里。」

　　唐竹權一笑，道：「所以，咱們應該袖手旁觀了？」

　　席二先生道：「本來應該是的，但很湊巧，咱們這三個人，都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

　　唐竹權哈哈大笑，道：「說得好，咱們都是江湖上的怪物，又怎能以常理而度之？」

　　施大幻望住他，又看著他胖大得驚人的肚子，半晌才道：「唐老兄又有什麼高見了？」

　　唐竹權乾咳一聲，道：「老子的高見是：馬上殺到平關口，好讓宇文智知道什麼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施大幻仍然怔怔地看著他。

　　唐竹權瞪著他：「你在看什麼？」

　　施大幻悠然一笑，良久才慢慢地說道：「一隻比大象更肥的黃雀。」

　　＊＊＊

　　平關口地勢險要，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莫鐵山帶著二百八十九個來自十個幫會的好漢，眼神凝重地遙望著平關口。

　　他沒有把自己也算作是一條生命，在他的心裡，只有這二百八十九個好漢，二百八十九個兄弟的熱血翻騰著。

　　秦濟安還活著的時候，他曾經對一個隱士說過：「小莫外表冷靜沉著，但他體內的血卻是燙熱的。」

　　隱士一直隱居山林之中，他沒有見過莫鐵山，甚至沒有聽過莫鐵山的名字。

　　秦濟安這樣說，他就只好聽著。

　　隱士並不瞭解莫鐵山，但他瞭解秦濟安，他知道秦濟安不會看錯人，秦濟安怎樣形容莫鐵山，莫鐵山就一定是個怎樣的人。

　　現在，秦濟安死了，莫鐵山挑著他遺下來的擔子，這擔子很重，關係十傑盟逾千兄弟的性命，更關係及最少半邊武林的形勢。

　　莫鐵山不能失敗，他一失敗，十傑盟就完了。

　　所以，他外表冷靜，心裡也希望自己真的可以完全冷靜，完全理智地面對強敵。

　　但莫鐵山還是莫鐵山，雖然「鐵掌仁心」秦濟安死了，但他這個人還是沒有改變。

　　外表沒有改變，內心也沒有改變。

　　＊＊＊

　　莫鐵山的師父是昆侖派名宿「雷霆刀」上官九。

　　上官九雖然以刀法馳名武林，但他晚年一直苦研金陵呂家的「絕情十八戟」。

　　經過十載艱苦鑽研，上官九終於把「絕情十八戟」去蕪存精，化為「雷霆十三戟」。

　　莫鐵山八歲拜師在上官九門下，最初三年練刀，其後六年一直苦練「雷霆十三戟」。

　　他十七歲出道江湖，第一戰就和大同府武林大家「無定雙飛劍」于泰聲戰成平手，第二戰七招之內擊敗「終南二怪」，立刻名噪江湖，到了二十歲那年，已加入十傑盟，又更是盟中「玉令幫」的幫主。

　　玉令幫在十傑盟中是第三大幫會，莫鐵山成為幫主後，把幫中大小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還化解了幫中數次重大的危機。

　　於是莫鐵山在十傑盟中聲譽日隆，在秦濟安遇刺之前，他已成為十傑盟中第二號人物。

　　為了十傑盟，莫鐵山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他的面孔雖然冰冷，但他的血的確是燙熱的。

　　敢於灑熱血、拋頭顱的，正是莫鐵山這種人。

　　夜色漸漸褪了，東方天際開始露出一線曙光。

　　闖平關口，是勢在必行的，莫鐵山雖然不知道平關口是否藏有伏兵，但他還是不敢草率行事。

　　他已派出兩個輕功高明的手下前往探路。

　　「平關口一切平靜，沒有敵人潛伏著。」這是他兩個手下帶回來的報告。

　　莫鐵山緩緩地點了點頭，他身邊一些盟中好漢聽見了，都不禁輕輕籲了一口氣。

　　莫鐵山終於決定在黎明時候闖過平關口。

　　但平關口真的那麼平靜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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