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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可是,他既有不少朋友,也有不少敵人。

  君子對付敵人的手段,總是溫和、留有餘地的,但敵人卻不會這樣。

  更尤其是宇文劫那樣的敵人。

  連葉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惹上這麼一個仇家的。

  他只是把一個盜牛賊的武功廢了,然後把他遠遠驅逐。

  但他永不知道,這個盜牛賊原來是宇文劫的私生子。

  即使是宇文劫,也從來不會在人們的面前承認有這麼一個兒子。

  但儘管這樣,盜牛賊還是他的骨肉,葉瓊廢了他兒子的武功,幾乎就像是廢掉宇文劫的武功一樣。

  也許宇文劫失掉的並不是武功,而是失掉了一種埋藏在心底裡的希望。

  望子成龍,人皆如此。

  凡人如此,宇文老魔心裡的想法,也莫不如此。

  就是這樣,宇文劫下令追殺葉瓊。

  其實,殺是殺,但卻沒有追。

  因為根本用不著追,葉瓊從來沒有逃走過一次。

  無論在任何環境,任何情況之下,他絕不逃避,即使泰山崩在眼前,他也會睜大眼睛瞧著。

  勇者無懼,君子也無懼。

  懼內者不是君子,是老婆奴,懼敵者更不是君子,而是懦夫。

  君子不但是仁慈的,也是勇敢的,葉瓊就是一個這樣的君子。

  所以,雖然他身負絕世武功,到最後還是不免死在宇文劫的手下。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宇文劫要殺葉瓊,方法實在是太多了。

  ***

  雖然葉瓊死於風沙蔽天的大沙漠裡,但消息還是傳了開去,而且傳得比任何人想像還要快。

  「天下第一號大醉鬼」唐竹權在一個月之後就已聽到這個消息。

  把這個消息傳給他知道的是老賭徒。

  老賭徒雖然是個狡猾精明混賬兼而有之的賭徒,但唐竹權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說話。

  因為老賭徒從來沒有騙過唐竹權一次。

  唐竹權是葉瓊的老朋友,雖然每次相見,總是前者喝酒後者喝茶,但當這兩個人相處在一起的時候,時間就不會過得寂寞。

  葉瓊是謙謙君子,唐竹權是粗話連篇的酒徒,但這並不表示這兩種人不可能共處在一起。

  朋友就是朋友,世間上不乏乞丐與王子結成知己的例子。

  這並不是故事,而是必然曾經發生過,以後也會有機會發生的事實。

  不為什麼,只因為人類還有人性,只要人性不滅絕,任何人都可能跟另一種完全不同類型的人結交成為知己朋友。

  友情永遠是可貴的,擁有真正的友情,遠比擁有財富珍貴千萬倍。

  所以,當唐竹權聽見葉瓊被殺訊息的時候,他立刻把一壇醇酒拋進湖水裡。

  湖水冰冷,但他的一顆心更冰冷,冰冷得連血液都已凝固。

  兩個月後,有六個不要命的江湖人挑戰宇文劫。

  那是一場慘烈的遭遇戰,就連宇文劫也想不到這六個人聯手的威力,竟然是那樣的厲害。

  但那一戰並未能殺掉宇文老魔。

  他只是受了傷,但仍然活著。

  現在,宇文劫就在鐵衣堡中,他在冰玉石室裡治療傷勢。

  施大幻說得很對,只要先把宇文智幹掉,就能削弱了宇文劫的勢力。

  但怎樣才能殺掉宇文智?

  宇文智又在哪裡?

  施大幻不知道,唐竹權也不知道。

  但就在這時候,一個人忽然來了。

  這人並不高大,相貌也很普通,所穿的衣衫看來毫不起眼,就像個年紀老邁的窮秀才。

  但誰也不敢小覷他,除非是不認得席二先生的人。

  ▼第三章 螳螂捕蟬 黃雀在後

  席二先生來去無蹤,是個行藏飄忽不定的江湖異人。

  就連他的女兒也很難找到他。

  但他若要來,卻是沒有多少人能阻擋得住。

  施大幻望住席二先生,欲言又止。

  唐竹權卻歎了口氣,道:「席兄,聽說你又惹上了麻煩事。」

  席二先生淡淡道:「麻煩事就像是叫化子身上的跳虱,誰能避得了?」

  唐竹權道:「但這一次,你惹上的蝨子可比河馬更大。」

  席二先生道:「比河馬還大的就不會是蝨子。」

  施大幻點點頭,道:「不錯,反過來說,比蝨子還細小的也就決不會是河馬。」

  唐竹權道:「是蝨子也好,是河馬也好,席兄,你現在是少點露面為佳。」

  席二先生道:「是不是為了十傑盟的公案?」

  唐竹權道:「不錯,江湖上,誰不知道『鐵掌仁心』秦濟安是一條好漢,但卻偏偏死在席二先生的『冰山大雪掌』下。」

  施大幻道:「謠言止於智者。」

  席二先生卻搖了搖頭,道:「但這並非謠言,而是鐵一般的事實。」

  施大幻吃了一驚,目注著席二先生道:「你真的殺了秦濟安?」

  席二先生坦然道:「殺了便是殺了,這又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

  施大幻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道:「武林中有一種人是殺不得的。」

  席二先生道:「秦濟安就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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