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來客(13)_龍乘風

一三

　　青袍人終於出刀。他的刀勢並不如想像中那麼沉猛，但他的身形卻宛若流星，斜起縱落，他只是一刀虛點龍玉郎膻中穴，接著又忽地沖天躍起，這一次去勢更勁更急，再回來時已是一刀七式，刀勢越發奇妙得不可思議。

　　這是什麼刀法？

　　龍玉郎心裡是有點印象的，但這印象太模糊了，一時之間，他沒法子可以想得起。

　　但他可以斷定，自己出道江湖以來，一定從沒遇上過這種刀法。

　　既然從來沒有遇過這種刀法，他又怎會有印象？

　　龍玉郎是知道的，那是他父親龍城璧，曾經對他講解過武林中不少刀法名家的絕學，而這一套刀法，龍城璧必然是曾經對他提及過的。

　　但龍玉郎在一時之間，卻是無法想得出來。

　　幸好這也並不太重要，無論對方使用的是哪一門哪一派的刀法，最重要的是能否化解應付。

　　青袍人的刀法雖然奇妙得不可思議，但龍玉郎卻還是能夠應付裕如。

　　青袍人對龍玉郎的刀法，也是越來越感到驚奇。

　　他是第一次領教龍氏世家的「八條龍刀法」。

　　當年，「雪刀浪子」龍城璧就是憑著「八條龍刀法」和「龍心神訣」名震五湖四海，甚至聲威遠及塞外的。

　　龍玉郎幾乎就是另一個雪刀浪子。

　　青袍人苦戰不下，心裡開始有點著急，但龍玉郎的心情也並不悠閒。

　　因為他已看出，鐵衣堡的形勢越來越是不妙。

　　宇文劫的援手極眾，鐵衣堡除了本身的堡勇、侍衛、武士和弟子之外，雖然還有若干武林高手仗義相助，但卻還是抵擋不住天魔盟排山倒海般的猛烈攻勢。

　　龍玉郎知道自己並非「孤掌難鳴」，但敵勢龐大，想守住鐵衣堡，已是希望十分渺茫之事。

　　席婉芳也正在和天魔盟的高手殺得難分難解。

　　龍玉郎與青袍人之戰，雖然殺得難分難解，但龍玉郎自信可以在五十招內取勝。

　　但敵人來勢洶湧，龍玉郎根本就沒法子可以和青袍人比拼到五十招之外。

　　席婉芳正和和千月頭陀陷入苦戰，她江湖經驗淺薄，並未看出鐵衣堡已陷入風雨飄搖之中。

　　那邊廂，小賭徒與嚴鐵衣聯袂苦戰宇文劫，但譚廣卻已倒了下去。

　　小賭徒連眼睛都紅了，他決定要和宇文劫拼命到底。

　　宇文劫在激戰一番之後，忽然劇烈地咳嗽，連身子也在顫抖。

　　嚴鐵衣立刻向小賭徒叫道：「這惡魔內力不繼，咱們決不可放過他！」

　　這時，他已中了宇文劫兩掌，傷勢絕對不輕，但他仍然戰意堅決，非要把宇文劫擊敗不可。

　　小賭徒的心情卻反而有點矛盾。雖然他很想擊敗這個白袍人，但此際見白袍人內傷發作，又似乎覺得勝之不武。

　　本來，這一刻是小賭徒和嚴鐵衣可以擊敗宇文劫的大好機會，但由於小賭徒這一陣的猶疑，便把這個機會輕輕放過了。

　　因為宇文劫已有援手湧至。

　　最少有十二個身懷絕技的殺手圍住了小賭徒和嚴鐵衣。

　　嚴鐵衣知道再也沒有機會了，不禁長歎一聲，對小賭徒道：「這位兄弟，你還是速離此地也罷！」

　　但小賭徒不肯。

　　他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這是賭徒的性格。

　　但就在這時，忽見一道紫色的人影飛了過來，小賭徒一怔，才看清楚這人的臉，脅下神堂穴已給這人點住。

　　那是一個紫衣人。

　　紫衣人年約七旬，鬚眉皆白，神情有點古怪，目光也是怪怪的。

　　小賭徒雖然給這紫衣老人點住了神堂穴，但卻沒有驚怒，只是有點詫異和無奈的表情。

　　因為這個紫衣老人，就是他的授業恩師老賭徒！

　　＊＊＊

　　在鐵衣堡東北十五里外，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寺院。

　　這寺院的方丈，法號無可，提起了無可大師，可算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古怪出家人。

　　無可大師有一句說話，是經常掛在嘴邊的。

　　他常說：「無可無不可。」

　　比方說，有一個人問他：「和尚能否吃葷？」

　　他一定會回答：「無可無不可。」

　　甚至有人問他：「和尚能否吃狗肉？」

　　他也同樣會這樣回答：「無可無不可。」

　　有一次，有一個武功比他厲害得多的江湖大盜，拿著一柄七十二斤重的斧頭站在他面前，道：「俺要劈開你的腦袋，你怎麼說？」

　　他還是回答道：「無可無不可。」

　　結果，那個江湖大盜真的一斧向他的腦袋劈下去。

　　無可大師動也不動，一副坦然受死的樣子。

　　但江湖大盜並沒有真的砍下去，只是虛晃一招，就把斧頭收回。

　　無可大師微微一笑，問那個江湖大盜：「施主何以臨崖勒馬？」

　　江湖大盜哼一聲，道：「你是個白癡的出家人，我若用這柄斧頭殺你，恐怕將來連自己也變成一個白癡。」

　　這是江湖大盜所說的理由，但事實是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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