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盜唐意(26)_龍乘風

二六

　　賀星池見龍玉郎已被包圍，腳尖在槍尾輕輕一踢，槍桿彈起，他左手一搭，已緊緊握住槍柄，緩緩向龍玉郎走去。

　　龍玉郎道：「閣下雖然是偽君子，幸好還是一條漢子，今日我若敗在你的槍下，亦無話好說。」

　　賀星池哈哈笑道：「賀某才不會中你的激將計，你想與我單打獨鬥，我若中計者，又豈是賀星池，上！」

　　胖漢與小廝立即揮動兵器，向龍玉郎攻去，張果漢站在背後，裝腔作勢。

　　龍玉郎自知以一敵四，必無生理，因此存心行險，先解決一個敵人，激鬥間，胖漢軟劍不斷打圈，泛著劍花，在龍玉郎臉前晃動，騷其心神，以利同伴放攻擊。

　　龍玉郎不勝其煩，風雪之刀一撩，擋開三件兵器，身子倏地拔起！

　　幾乎與此同時，賀星池人與槍同時離地而起，向龍玉郎心窩戳去！

　　槍長刀短，賀星池後發先至，龍玉郎人在半空，十分不利，他出道時間雖然不長，但臨危仍然十分鎮定，左手猿臂輕舒，勾住橫樑，身子一蕩，長槍恰在他身旁刺空。

　　龍玉郎左手突松，持刀向賀星池戳去，這一著反客為主，十分霸道，賀星池大驚失色，左手急忙一按，槍尖彈起，在梁上一擊，借力斜飛落地，已至門前。

　　龍玉郎醉翁之意不在酒，賀星池身子剛倒飛，他一個沒頭筋斗翻下，恰落在那小廝背後，頭也不回，反手一刀劈出！

　　「歎」的一聲，刀刃落在小廝的後腦上，腦漿迸出，小廝慘呼一聲，俯身撲落地上。

　　胖漢與張果漢剛一呆，窗外忽傳來一個喝采聲：「好，果然不愧是『雪刀浪子』龍城璧之子，老友後人有成，衛某亦自欣喜。」

　　話音剛落，窗櫺「嘩嘩啦啦」一陣響，碎木四濺中，一個人自外躍進，可不正是衛空空。

　　衛空空望著賀星池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賀星池，你我之戰，今日再也改不了期。」

　　賀星池臉色慘變，雙手一抬，槍尖遙指衛空空，一副拼命之態。

　　衛空空也將劍拔了出來，頷首道：「有志氣，這還差不多。」

　　賀星池忽然大喝一聲：「賀某跟你拼了！」忽然標前，但就在此刻，他槍頭突然落地，刺在地上，「叮」的一聲，地上的紅磚碎裂，賀星池身子忽然倒飛，穿射出門。

　　這一著，不但衛空空和龍玉郎大感意料，連胖漢和張果漢亦始料不及！

　　「他奶奶的，果然是偽君子！」衛空空忍不住罵了一句，頓足標射出門，急追而去！

　　與此同時，張果漢忽然揭起一張桌子，身子縮進走廊，再一個急轉身，逃之夭夭！

　　龍玉郎如一頭猛豹一般，向胖漢撲去！跑了一個張果漢，他並不在乎，若能制住胖漢，實在比張果漢有用得多，他不問亦知，胖漢在霧影內的地位，比張果漢高得多！

　　胖漢見逃不掉，嘶聲大叫：「老子跟你拼了！」揮動著軟劍，瘋狂向龍玉郎刺去！

　　＊＊＊

　　賀星池雖然起步在先，但他的輕功又怎能與盜爺衛空空相提並論？

　　賀星池本來欲借村內的農舍遮掩，以避衛空空的利眼，可惜他還未藏好身，衛空空已追了出來，幾個起落，已迫近至其身後！

　　「賀星池，你奶奶的，現在已不是偽君子，而是膽小鬼了！」

　　賀星池至一棟土屋前，突然躍起，衛空空隨之躍起，不料，賀星池落足時，運足內功，「蓬」的一聲，將屋頂踩陷，身子亦隨即墜落屋內！

　　衛空空正想落足，猛見此種情形，心知不妙，淩空揮臂吸氣，身子硬生生向前上方飄飛幾尺！

　　「唰！」君子槍自內刺穿屋頂而上，可惜落在衛空空腳後尺餘！

　　衛空空連氣也不換，亦由屋頂破洞處飛落！頭一低，只見賀星池站在炕上，正在收槍，他見機不可失，腳尖在地上一點，離地尺餘飛前，人未至，長劍已如毒蛇出洞，直取對方胸膛！

　　這些事寫來似慢，實則疾如白駒過隙，待得賀星池槍尖滑落，衛空空劍尖離其胸已不足五寸！

　　好個「槍君子」，只見他身子一遍，雙腳一曲，「蓬」的一聲，跪在床上，衛空空虞不及此，一連兩劍都刺空！

　　賀星池膝頭沾及床板，立即打了個筋斗，雖然手持長槍，依然靈活無比地滾落地上，橫掃而立！

　　衛空空轉身望著他，冷冷地道：「以你的本領，根本無須做吳公公的走狗！」

　　賀星池冷笑一聲：「不為吳公公賣命，又有何好處？」

　　衛空空微微一怔，接問道：「吳公公給你很多錢？池雄鏢局的生意一向亦不惡也！」

　　賀星池仰頭大笑：「你懂得什麼？天下間有幾件東西是金錢買不到的！霧影他日統一武林，賀某忝為一份子，其威風榮耀，又豈是金錢能買得到的！」

　　衛空空長長一歎：「原來你還躺在炕上？」

　　賀星池不明所以，詫聲問道：「你說什麼？」

　　「你若非躺在床上，又怎會做夢？」

　　賀星池目光一變，沉聲說道：「衛空空，你又何必多管閒事？為何不多喝幾壇酒？」

　　衛空空哈哈笑道：「衛某亦想長住酒鄉，無奈你們利用梅姬之病，逼唐意替你們為非作歹！」

　　「此乃你情我願之事，怪得了誰？」

　　衛空空道：「只要你們將梅姬之病治好，放她出來，衛某便不管你們之事！」

　　賀星池道：「可惜賀某作不了主！」

　　衛空空冷冷地道：「衛某亦知道，所以今日只好殺死你！」話音未了，他長劍已經刺出！

　　賀星池長槍一橫，將劍挑開，衛空空滑步向前，第二劍又再刺出！

　　這一劍他斬賀星池的雙腳，迫得對方跳開，再長身抬劍，改刺其胸，這兩劍正正顯示出，衛空空極諳對付長槍之道。

　　賀星池一撐腰，槍桿一橫，將劍格開，但衛空空劍法又變，翻刃改削其掌！

　　變生肘腋，賀星池連忙再向後退，一掄臂，揮槍欲攻，不料屋內地方狹窄，槍尖挑到掛在梁上的食籃，「砰」的一聲，撞碎籃裡的碗碟，把他嚇了一跳。

　　衛空空卻不受影響，左手一抓，已握住槍桿，右臂一直，劍尖已疾如閃電地抵在賀星池的喉頭上！

　　大名鼎鼎的池雄鏢局總鏢頭賀星池，竟然在彈指之間便已落敗！

　　這個結果不但賀星池他做夢也想不到，就連衛空空也覺僥倖，亦可以說，賀星池是作法自斃！他以為可以利用地形，偷襲衛空空，一時之間，卻沒想到這種狹窄的地方，對長兵器極之不利！

　　「拋下槍桿！」

　　賀星池一張臉色已青白，澀聲道：「你的劍已生銹了？」

　　「衛某要殺你也不會一劍結果你！」

　　賀星池身子一抖，十指一松，槍桿已跌落地上。衛空空左臂幾乎與此同時伸出，食指在他麻穴上重重戳了一記！

　　直至此時，衛空空才松了一口氣，收起長劍，挾著賀星池走出土屋，當他剛走出大門，遠遠便見到龍玉郎！

　　龍玉郎手上亦挾著胖漢，兩人相顧大笑。

　　＊＊＊

　　張果漢武功雖不行，但他最會看風駛帆，逃命的本領，高人一籌。他趁龍玉郎發怔之時，悄悄由後門溜掉。

　　他一口氣跑離小村，回頭見背後沒人追出來，才松了一口氣，稍停一下，又再亡命飛奔，跑了三四裡路，離小村已遠，他已經累得雙腳酸軟，一屁股坐在樹下喘息！

　　回想剛才的情況，張果漢暗歎自己的機智，正在高興，忽然聽到一個清脆的「喀喀」之聲，似有人在樹上吃蠶豆！

　　張果漢如一頭受驚的兔子般，自地上一躍而起，抬頭望見樹上正坐著一個和尚，那和尚雙腳輕晃，意態閒散，張開嘴巴，將幾顆蠶豆向嘴巴裡拋。

　　張果漢雙腳似被人以鐵釘釘住般，只不斷顫動，卻移動不得分毫！

　　蠶豆大師頭一低，臉色變得甚為淩厲，冷冷地道：「你可知道貧僧已跟你許久麼？」

　　張果漢心底一寒，雙腳一軟，霍地跪在地上，顫聲道：「您請饒命！」

　　蠶豆大師搖搖頭，道：「太遲了……」張果漢腦袋裡剛閃過逃跑的念頭，樹上已射下幾顆去勢急勁的蠶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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