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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巨奴道:「黑衣大夫又如何發落?是不是讓他沿途照顧著司馬先生,一直送到醫谷為止?」

  韋雪魂道:「這個當然。」

  巨奴道:「然後又怎樣?」

  韋雪魂冷冷一笑:「過橋抽板,把這混蛋一刀宰了!」

  巨奴道:「以奴才的武功,要殺裘潤絕對不難,但葛豔陽那裡,主人卻又如何交代?」

  韋雪魂道:「我只答應過自己回去,即使殺了裘潤也不算食言。」

  巨奴道:「話雖如此,但屆時葛豔陽一定會對你怨毒更深!」

  韋雪魂說道:「殺不殺裘潤,他都一定不會放過我,那麼,我又何必作此婦人之仁?」

  巨奴道:「主人這次再晤葛豔陽,真的打算束手待斃,全不反抗?」

  韋雪魂冷然道:「大丈夫言出九鼎,我既說過以自己性命換取司馬血一命,而葛豔陽又肯信任於我,那麼我就得遵守諾言,不能反悔。」

  巨奴目注著他,一雙鐵鉤般的眼睛已紅得像是鮮血。

  韋雪魂沉默了一會,終於揮了揮手,道:「你先叫呂仙曼走罷!」

  巨奴道:「呂小姐已走了。」

  韋雪魂道:「那也好,她是個無辜的,但願以後會過著幸福的日子!」

  巨奴道:「呂仙曼若有幸福的一生,那也是主人所賜。」

  韋雪魂卻說道:「你不要再誇耀我的功勞了,這幾年來,我殺人還比救人為多呢!」

  巨奴道:「主人殺人,其實也就是救人。」

  韋雪魂笑了笑道:「殺人就是殺人,又怎會變成是救人了?」

  巨奴說道:「主人殺掉了世間上所有的壞人,從而救了千千萬萬善良百姓的性命。」

  韋雪魂不由歎息一聲,道:「只可惜壞人是永遠殺之不盡的,那就像是蚊子,你就算天天殺幾百隻,但過了幾十年之後,蚊子還是在你眼前飛來飛去,而且還好像有多沒少。」

  巨奴道:「縱然明知如此,但眼前還是殺一隻少一隻,而且不殺不快。」

  韋雪魂不禁又笑了,他怔怔地望著巨奴,忽然問道:「你今年是不是三十九歲了?」

  巨奴點了點頭,說道:「主人記得很清楚。」

  韋雪魂道:「但這許多年以來,我一直還是把你看作只有十九歲。」

  巨奴道:「奴才愚昧,所以在主人的眼裡,總是像沒有長大過似的。」

  韋雪魂道:「不錯,但卻不是因為你愚昧,而是另有原因。」

  巨奴道:「是甚麼原因,主人可否賜告?」

  韋雪魂沉吟半晌,才緩緩地說:「你可知道,在父母眼裡,兒女總是成長得特別慢的?就像是霜霜,她現在已經亭亭玉立了,但我還是沒有忘記,她正在開始學走路的樣子。」

  巨奴怔住了,他那粗大的嘴唇鳴動著,但卻未能再說出任何一個字。

  只聽見韋雪魂又接著說:「你雖然比我高大得多,但在我的眼裡,卻一直把你當作是自己親生的兒子,而不是甚麼奴才,你現在明白了沒有?」

  巨奴呆住,忽然間虎目迸出兩行熱淚,身子猛烈地顫抖不已。

  韋雪魂卻在微笑。

  一般江湖中人,又怎能想像得到,凶名赫赫的大冰原之魔,居然也會有這種慈祥的笑容。 但巨奴卻已深切地體會著了,一時之間,他簡直是不知所措,最後,他終於跪了下來,俯伏在韋雪魂的腳下。

  韋雪魂慢慢地站了起來,用手在巨奴的背上輕輕撫摸了幾下。

  巨奴的背也在發燙,整個人如在烘爐之中猛烈地燃燒。

  他忽然哭了起來,說:「主人,奴才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並不值得主人如此厚愛。」

  韋雪魂倏地喝道:「這是甚麼話,你現在開始,你姓韋,叫韋巨,而我就是你的乾爹。」

  巨奴傻住了,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又以為自己正在做夢。

  但這不是夢,這是真的。韋雪魂已把他扶了起來,又用雪白的袍袖為他拭幹了眼淚。

  「韋巨!你怎麼還不叫我一聲?」

  「乾爹!」韋巨終於迸出了這兩個字來。

  這時候,陽光又移動,照射在韋巨那張充滿激動情緒的臉龐上。

  ▼第十三章 重諾守信 冰魔入甕

  一命換一命,大冰原之魔又再重來。

  還是那片鋪滿了細砂的練武場,一切景象都和三天前沒有半點分別。

  但韋雪魂的衣衫已變了,他不再穿著破舊的襖子,也不再捧著那口用千年雪木造成的箱子。

  他又再是袍白如雪,頂上光禿禿,滑不留手的大冰原之魔。

  葛豔陽早已坐在一張太師椅之上,等候著他的來臨。

  這是他的賭博。

  他賭的不是運氣,而是仁義無雙葛大堡主的眼光。

  「你贏了,自己贏了自己。」

  韋雪魂神態平靜,彷彿這件事根本與他毫無相干。

  葛豔陽也是這副樣子。

  釣大魚的高手,縱然在力搏之際也同樣冷靜如常,只有釣著小魚的人才會呱呱亂叫。

  韋雪魂若是一條魚,那麼這條魚的份量,一定已足夠拖跨世間上絕大多數本領高強的釣者。

  葛豔陽比誰都更清楚這一點,所以他現在 比誰都還更冷靜。

  釣者必須有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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