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龍乘風 > 北極三王 | 上頁 下頁
一八


  她用了很多辦法,也花了很多時間,還是沒有他的音訊。

  直至兩年後,她忽然在一條街道上遇見了他。

  那一天,天氣十分晴朗,陽光明媚可愛之極。

  他臉上本來是喜氣洋洋的,因為就在這一天,他要成親了,但新娘子並不是葛大娘,而是一個富商的千金小姐。

  葛大娘失望極了,也悲痛極了,但臉上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看見新郎倌隨著迎親的儀仗隊伍,一步一步遠離自己而去。

  直至街上連鑼鼓敲擊聲響也完全消失之後,她才驀然驚醒過來。

  她已在街上驚呆了很久很久,甚至連兩腿肌肉也已完全麻痹。

  接著,她茫然地在街上亂走,她這裡逛逛,那裡逛逛,最後進入了一間看來好像快要發黴的酒鋪裡。

  她喝酒,從正午一直喝到晚上。

  倘若當時她已醉得不省人事,悲劇也許還不會發生,可是,她只醉了八九分,頭腦仍然有一兩分清醒。

  她問酒鋪的老闆:「今天有人成親,你知道不知道?」

  老闆回答:「怎會不知道,辦喜事的男家,還向小店買了幾十斤狀元紅哩。」

  葛大娘「唔」一聲,道:「很好,我也要找新郎倌祝賀祝賀,快給我兩壇上好的狀元紅來!」

  老闆雖然覺得有點古怪,但客人要買酒,他可也不便多問下去。

  葛大娘捧著兩壇酒,又向幾個途人問路,最後終於找到新郎倌了。

  那時候,新郎倌也已喝得酩酊大醉了,他在媒婆的扶持下,正準備步入新房。

  葛大娘就在這時候突然出現。

  「這兩壇好酒都送給你!」她大喝一聲,酒罈子隨即向新郎倌頭頂上砸過去。

  第一個酒罈子砸在新郎倌頭上的時候,沒有碎裂。

  但第二個酒罈子砸下去的力道更大,連壇帶酒最少有二十來斤重的酒罈子立刻在新郎倌的頭頂上爆開。

  酒罈子爆裂了,新郎倌的腦袋也同樣爆裂,裂得連腦漿也溢冒了出來……

  ***

  葛大娘畢生做過多少件錯事?

  葛大娘不知道,別人更加無法知道。

  但她錯得最厲害的,也許就是這一件事。

  事情已過去了,但這悲劇卻仍然在延續著。

  人生在世,許多錯失都是可以在日後補償的,有些補償得快,有些補償得慢。

  除了快慢之外,有些補償可能會很完美,但也有些補償只能達到某種程度,甚至只是聊勝於無而已。

  而最可悲的錯失,卻是連任何補償都是無濟於事的。

  例如寶貴的生命。

  葛大娘親手把自己最喜愛的人殺了,誰可以補償她和他之間的損失?

  答案是:誰也不能。

  死了就是死了,錯了也就是永遠永遠都錯了,在這一件事來說,甚至連「亡羊補牢」這四個字也無法可以用得上。

  對於葛大娘的事,秋雪蝶知道的既不算多,也不算少。

  但她從來都不知道,葛大娘的父親居然是一個神醫,而且就是葛達方——葛瞎子!

  秋雪蝶不知道的事情,青衣侯反而知道。

  她怔怔地望住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卓有友不禁長長的吐出口氣,道:「我們現在還呆在這裡幹嗎?還不快點去找葛瞎子?」

  青衣侯道:「葛瞎子是一定要找的,只有他才可以挽救雪王的性命,但在此之前,我們首先要做一件事。」

  卓有友一愕:「這件事很重要嗎?」

  青衣侯道:「當然很重要,因為這件事若辦不妥,雪王根本就不可能見得著葛瞎子。」

  卓有友皺了皺眉,說道:「那是甚麼事?」

  青衣侯道:「殺一個人。」

  卓有友又是一愕:「殺誰?」

  青衣侯道:「一個要殺雪王的人。」

  卓有友說道:「想殺雪王的人,江湖上多得不可勝數,你說的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青衣侯道:「任夜雨。」

  「任夜雨?」卓有友臉色一變:「是『夜來血雨一劍飛』任大公子?」

  青衣侯緩緩地點點頭,道:「不錯,我說的就是這個人。」

  卓有友臉色一寒:「他在哪裡?」

  青衣侯道:「林外。」

  卓有友道:「你怎知道?」

  青衣侯說道:「是貓頭鷹告訴我知道的。」

  「貓頭鷹?」卓有友一呆:「就是剛才在雪王身邊飛過的貓頭鷹?」

  青衣侯點點頭,道:「不錯,因為那一隻貓頭鷹很特別,它只有一隻左眼。」

  卓有友道:「右眼呢?」

  青衣侯道:「給一條毒蛇咬掉了。」

  卓有友奇道:「你怎會知道得這樣清楚?」

  青衣侯道:「咬貓頭鷹的毒蛇,是韓十八養的。」

  卓有友動容道:「哦?『僵屍』韓十八?」

  青衣侯道:「不錯,正是『僵屍』韓十八,他喜歡養毒蛇,而任夜雨卻養了一隻貓頭鷹。」

  卓有友目光閃動,道:「就是剛才那一隻?」

  青衣侯道:「就是那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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