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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尹靖正想問來人是誰,明旭王子已先接口道:「駙馬可知『蒙面劍客』其人?」

  尹靖聽他問起林老伯,臉上立時現出虔敬孺慕的神情,回想十年寒山學藝,林老伯對他的鍾愛照拂,以及臨行重托,如今「藏玄秘圖」遺失,不禁歎了一口氣,道:「是武當派一位前輩異人,殿下問他何事?」

  明旭王子見他神色有異,不禁奇道:「我是聽剛才那人說的,那『蒙面劍客』武功比之駙馬如何?」

  「蒙面劍客威震寰宇,海內同欽,在下豈敢同他老人家相提並論。」他停了一下,接道:「殿下可知适才那人喚什麼名號?」

  「他叫漢中崔邱樞,來找黃昏搭車那小子。」

  尹靖腦筋一轉,猛然記起道:「是了,他必是漢中三義的老大,不知他是否知悉二位兄弟遭難。」

  「知道的,他正在查探殺死他兄弟的玉面書生的行蹤。」

  尹靖吃了一驚,道:「誰說『玉面書生』殺死他兄弟?」

  「是他自己說的?」

  「殿下稍待,我去找他說明情由。」青衫飄擺,身形已消失在叢林中。

  明旭王子微感意外,已知事有蹊蹺,不過他卻毫不在意,這時已沒有興致觀賞月色,轉身欲回房休息。

  突然瞥見陰沉沉的後殿深處,出現一點燭光,緩緩向右移動,霎時消失不見。

  他心中暗暗忖道:這座古廟詭怖可疑,那殺人的玉面書生說不定潛匿在廟中,哼,此人可惡的緊去找他洩氣。

  思念中,身法如風,展開輕功,向殿中奔去。

  轉過彎,只見燭光後出現一道人影,正是廟中和尚,當即躡手躡腳地跟在背後。

  和尚跨入一間旁殿,正堂上恭奉著一尊大歡喜佛,他高舉火燭照看佛像,伸手去扳動佛像的雕臂。

  一陣軋軋重門開啟聲,佛像右後邊的牆上,現出一道三尺寬的裂痕。

  明旭王子看得清楚。突然揚手一掌劈去,殿中頓時微風拂動,和尚手中燭焰搖晃不定,幾乎被冷風吹熄,他急忙卷起僧袖把蠟燭遮住。

  明旭王子身形電閃,已搶先跨進那裂門,一則他身法太快,二則和尚正當卷袖遮燈,殿中光線黯淡,因此他絲毫未覺異樣。

  和尚入得密室,那鐵門又自行封閉,他把手中蠟燭插在牆角,眼前顯出一條彎彎曲曲的甬道,四周掛著燈盞,火焰湛湛,如同白日。

  這時明旭王子已搶在前頭,轉過了幾個彎來到一間精雅淨房外,只聽房中正高談闊論,笑語如珠,當下悄沒聲息地繞到後窗,從窗縫向裡窺視。

  房中佈置異常簡雅,除一張木榻幾椅外,別無長物。

  木榻上盤膝坐著一位和尚,相貌清奇,雙目湛湛有神。他對面是一位瘦老頭,高翹著腳,看來甚是悠然自得。

  右角炕上有一位紅衣女郎,柳眉如畫,容色俏麗之極,旁坐一玄衣書生,豐神雋秀,宛如玉山照人,正是黃昏時搭車的那人。

  只聽那瘦老頭呵呵笑道:「當今之世,若論地輿之學,兄弟不過騙騙人,不過走過最多名山大澤的,就要數你這貪玩的和尚了。」

  那和尚合什笑道:「鬼兄棋弈武功,天文地理,星蔔面相之學,鹹臻妙境,貧僧只是一生好入名山,萬方登臨,何足誇道。」原來那老頭兒,正是「竹香齋」主「天地棋仙」鬼谷子。

  鬼谷子道:「昔有楚人陸通者狂傲不仕,好遊名山,人稱『楚狂人』,你這和尚不安于家,足蹤踏遍天下名山,處處流芳,稱作『楚狂僧』真是恰當之極,直可笑傲先人,哈哈。」

  楚狂僧微微一笑,道:「貧僧有一年路過華山東鋒『弈棋亭』,見二人在亭中對弈,正下得有聲有色,興致遄氣,貧僧是粗人,不玩這種高雅的娛樂,但也聽過『弈棋亭』乃當年宋太祖與陳博對弈的地方,於是就在亭外石椅小憩。過了半晌,突然聲息全無,再看亭內下棋二人卻不見了。」

  紅衣女郎聽他說得起勁,突然住口不言,笑著催促道:「大師別賣關子,二人怎麼不見了?」

  楚狂僧笑著接道:「我當時也覺得奇怪,走入亭裡一看,棋盤上殘局猶存,分明還沒有下完,於是四下張望,原來二人滾在亭下扭做一團。」

  玄衣書生俊逸地一笑,道:「怎麼好好地下棋,反而打起架來了。」

  「那二人儘管扭做一團,卻不作聲,也不拳打腳踢。」楚狂僧笑著說道。

  玄衣書生「嘿」了一聲,奇道:「不打架,幹嗎扭做一團。」

  鬼谷子拍手叫道:「那一定是在親熱了。」紅衣女郎聽得臉上一紅。

  楚狂僧道:「對啦,正是在親熱,被壓在底下那人口裡銜著一隻棋子,上面那人拿手去搶,口中不住嚷道:『車被我抽了,不要賴著不給。』」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起來。明旭王子也忍不住幾乎要笑出聲。

  「天地棋仙」突然笑容一斂,喝道:「什麼人?」

  明旭王子心裡一怔,門外有一人道:「是弟子禪雲。」

  楚狂僧道:「什麼事?進來。」

  禪雲推門而入,向楚狂僧與鬼谷子一拜道:

  「弟子奉命守護前殿,今夜來了五位施主借宿。」

  楚狂僧長眉微微一皺,道:「是什麼樣的人物?」

  「那五人坐著一輛馬車,白綾垂幔,銀韁金勒,名貴之極,似是富豪人家。」

  玄衣書生接口道:「是皇親貴胄。」當下把黃昏搭車事說了一遍,只不提與明旭王子動過手。

  楚狂僧囑咐道:「好生招待客人,別有失儀之處,還有沒有別的事?」

  明旭王子心想,原來這和尚是好人,只不知他們聚在密室中何為?

  禪雲合什道:「弟子遵命,适才漢中崔邱樞,前來打聽呂施主的行蹤。」

  玄衣書生臉色微微一變,冷冷道:「崔邱樞真像魔鬼附身,纏著不放。」

  原來他正是「江湖三書生」之一的玉面書生呂江武,那紅衣女郎是柳家堡主的掌上明珠「絳衣無影」柳筠。

  那日他二人在洛陽郊外,從「幽冥公子」宇文雷身上取到「藏玄秘圖」及「伏義奇書」,只道天送機緣,不禁欣喜過望。

  但玉面書生情知這事不久將走漏風聲,傳遍江湖,他被「浮月莊主」強逼服過「春秋斷魂散」,這一來摩雲生不但可脅逼他不出庭作證,還可強逼他交出「藏玄秘圖」。

  他突然想起「浮月山莊」與「柳家堡」毗鄰接立,世代交善,他於是想了一個主意,借看柳筠對他的一番情愫,幾句甜言蜜語,把她哄騙回天南去取解藥。

  柳筠心懸情郎安危,自然滿口答應,那雪龍駒的腳程迅速異常,不一日已回到柳家堡。當即把摩雲生逼玉面書生服下「春秋斷魂散」之事,哭訴母親,柳夫人聽了,大怪柳夢龍與摩雲生老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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