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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六


  但夜漸漸地深了。

  人已靜。

  洞房內龍鳳花燭,仍然吐著牙牙的火焰。

  新郎史錦淪掩上房門,對新娘武媚娘解衣嗒,褪下羅裙,唬的—聲,吹滅燭火。

  武媚娘芳心有如小鹿亂撞,暗說:「我還以為當真不解情意,辜負這一刻千金的良宵,原來,你是在我面前假裝正經。……」那知她念猶未落,倏地一—

  窗外響起—縷蒼勁的口音,道:「錦淪,你出來我有兩句話跟你說。」

  聽那聲音,來人竟是黑水魔尊彭嶺。

  武媚娘好不掃興。新郎史錦淪微一遲疑,便起身走出新房。

  黑水魔彭嶺踱到回廊盡頭,經他用天視地聽之法搜索,方圓十丈以內,決無第三者,遂壓低嗓子道:「錦淪,你作事怎的不考慮後果?适才我要不出言阻止,試問你陰莖已被游龍子割掉,如何還能人道?一旦被新娘發現,豈非鬧出事故?」

  史錦淪臉上閃過一絲憤恨之色,說道:「我本無意結這門親事,但師父卻不肯放棄,豈能怪我?」

  黑水魔尊乾笑一聲說道:「咱們要使本門武功,發揚光大,結納權勢,自然有他的用處。猶其武總督野心勃勃,如果真的叛亂成功,老夫要借用官家力量,將各大門派一律解散,普天之卞,只有黑水魔一派門人弟子……」

  史錦淪對這些卻不甚關心,只是說道:「師父,你老人家還有何法?能使徒兒殘缺之身,重享魚水之樂?」

  黑水魔尊突然眉宇間浮起一絲詭異之容,說道:「事情並非完全絕望,只是藥物一時難以獲有,如果一旦配齊,煉成『九天回陽丸』,服下之後,便能彌補你身上的缺憾。」

  史錦淪神色一喜,忙道:「不知師父此等藥物,須於何時始可配齊?」

  黑水魔尊道:「最快也得一個月之後。」

  史錦淪黯然喊道:「看來,我遲早仍將露出真象!」

  黑水魔尊道:「蠢東西,想你前些日子化裝成游龍子黃小龍去謀刺弘曆帝。難道你竟不能尋找替身麼?」

  史錦淪並非反應遲頓之人,只是一時之間,沒有想到黑水魔尊身為師父,竟打起徒兒老婆的主意來了,心想:「這不是亂倫麼?」

  既而一想:「管他的,只要他能傳我絕世武功,和醫好我身體的殘缺部份,我何不答應於他?」逐道:「不知師父可肯為徒兒操勞一番?」黑水魔尊一聲歡笑道:「淪兒,我早想過,這事情不能容旁人插足,說不得只有為師暫時辛苦了!但你決不能在詞色間有絲毫洩露,否則,便是死數,記得麼?」

  史錦淪全身一震,心中恨不得一劍將老傢伙殺死,但他功力還與師父相差甚遠,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弟子焉能如此不知好歹,師父,洞房之門為你打開,你快些去吧!」

  黑水魔尊彭嶺得意地笑了—聲,邁開大步,轉身朝洞房之內行去。接著傳來「砰」的一聲輕響,那是關門的聲音。

  史錦淪這時怒火如焚,羞愧欲死,他真恨自己怎會拜這禽獸般的惡魔為師。

  然而,他心頭又發奇想,要想看看那位新娘斯情斯景之下,是什麼態度。

  立刻繞到洞房後面的窗隙,俯身窺覷。

  只見房中一片漆黑,饒他內功深厚,也難探視羅帳,只聞象牙床上,發出一陣細細嬌喘與斷雨殘雲之聲。

  史錦淪越聽越不是味道,驀地—一

  身後不遠之處的一株花樹上,傳來一聲冷嗤道:「不知羞恥的東西,還好意思在那裡作壁上觀,我看你把男人的臉都丟光了!」

  史錦淪面孔一紅,心頭陡泛殺機,但他此時卻又不便出聲,低喝道:「什麼人?」

  那聲音低得有如蚊蚋,連他自己都恐怕聽不清晰。

  但他卻動作奇快,嗖的一聲,便向那株花樹撲去,同時反手撤出寶劍,一式「披荊斬棘」劃起一溜碧朦朦的劍虹,刺入花樹枝葉之中。

  他動作何等快速,認為暗中嘲笑他的人,決難逃毒手,非喪命在他劍下不可。

  誰知竟然一劍刺空。嗤笑之聲,忽又自背後傳來。

  這人身法之快,竟然超過他師傅的獨門輕功「絕影遁形」。不禁大驚。

  要知他此時武功,已列入超絕高手之列,一擊不中,則那人武功的高妙,不言可喻。

  這人自己如不能殺之滅口,一旦將此事傳播出去,定將引起軒然大波,心頭一急,霍地轉過身去,只見花陰寂寂,庭宇沉沉,根本就無敵人影子。

  史錦淪這種身法,雖是快如電旋,但仍然沒有瞧出那人影子究竟閃避何處。不禁了一聲道:「朋友,今宵乃史某人大喜日子,即使有接待不周之處,也用不著這般惡意戲弄。」詎話聲甫落,身後再度響起一絲冷嗤之聲。

  史錦淪霍地轉過身軀,仍無發現,不禁大駭。

  他為人極其凶狡,暗念:「爾既仗恃輕功高明,且讓你嘗嘗化血黃蜂針的厲害。

  念動,從懷中摸出一具金光閃耀的管子,反手一按繃簧,只聞嚓的一聲的跟著飛出一蓬藍色光影的牛毛細針,籠罩著兩丈方圓的面積,端的霸道絕倫。

  化血黃蜂針剛一打出,人也跟著轉過身去。他以為這次定然萬無一失,那曉得仍然心思白費。

  但卻把暗中那人激怒了,只聽他冷冷說道:「好一個惡毒的活王八,還不把針筒獻給老夫?」

  夫字一落,史錦淪只覺黑影一閃,便感虎口一麻,那支化血黃蜂針筒,立刻被人奪去。

  他自然心有未甘,隨後追去。

  眨眼之間,便已追出了總督府。

  在月色下,他這時才瞧出那人袍袖飄飄白髮飛揚,是一個老頭兒。

  那老頭兒不奔郊外,卻筆直朝紫禁城飛奔。

  史錦淪被怒火沖昏了頭腦,什麼也沒有考慮,因為今晚師父黑水魔尊

  代自己入洞房之事,如傳揚江湖,那還了得?必須將老頭殺死滅口。

  一個逃,—個追,片刻之後,那老人雙臂—張,便躍上兩丈多的的城牆。

  史錦淪既是曾經作過大內侍衛領班,這種地方,他是最熟悉不過,心中暗忖:「這老傢伙,也許就是宮廷中的侍衛,如此—想,便不再存戒懼之心,一聲低嘯,人已跟著躍上城頭。

  那老頭一上紫禁城城牆,四下一望,見沒有衛士守望。便返身停步相待。

  史錦淪追到距老叟丈遠之處,嘿嘿笑道:「朋友,我史某人亦曾經供職大內,豈容你這般戲侮,拿命來。」

  那老叟見他左手飛攫,右手劍灑出一片耀眼銀芒。刺向咽喉,似欲將自己置之死地。知他銜恨已深。逐翻腕反扣史錦淪曲尺,化去對方來勢,接著拋肩錯步,躲過那一劍猛惡的招式,冷冷說道:「姓史的,你別不知好歹,我老人家不過憐你老婆被人強佔,一時不憤,你竟要起我老人家命,真是狗咬呂洞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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