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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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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眾侍衛俱都歇下手來,三十幾雙眼光—齊向文魔好奇地射去。 楚申君身形一幌,疾愈愈飄風,展開摺扇向游龍子黃小龍攻去,口裡卻向眾侍衛低叱道:「蠢材,看我則其,還不動手將這一雙欽犯擒獵,回京覆命。」 只聽游龍子長笑一聲,碧玉劍震出朵朵劍花,擦的一聲,將文魔楚申君扇影封住,笑嘻嘻的說道:「楚大人,這裡地方太狹小了,你可敢與我在前面崇福寺外廣場一搏?」 楚申君毫不考慮地笑道:「那有什麼不敢?走!」說話中,人已跟蹤縱起。 眾侍衛本想提他個醒兒,要他知道自己那身不倫不類的裝束,卻又害怕他腦羞成怒,非但不領自己的情,反而找起麻煩來,那可有點不划算,因此,話到嘴邊,全都咽了回去。 跟去時,不約而同地全將速度放緩,待眾侍衛到達崇福寺廣場,只見領班大人絳袖飄揚,摺扇縱橫,向著游龍子風狂進攻,口裡罵道:「小子,還不替死在大巴山絕壑下的農魔償命?」 斯時,天色已然大亮,這崇福寺廣場,乃是進入與和的交通要道,商旅小販,一見廣場上有人打架,紛停肩息擔,停足遙觀。 等到他們瞧清那持扇之人,是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時,廣場上立時引發了觀眾的哄然大笑。 眾侍衛雖然說對文魔全無好感,但他畢竟是自己一行人的首領,榮侮與共。 他們不敢將這尷尬情形去告知文魔,卻用揚湯止沸的辦法,用暴力驅逐觀眾。 觀眾們見他們錦衣華服,搶刀舞劍,知道他們是清廷的錦衣衛士,自己招惹不起,紛紛遠離。 但他們仍不肯瞢然離去,而且,潛意識裡產生了一種敵對作用。 凡是喬裝游龍子的金燕揮出一劍,不管是武林人物,或是外行,莫不大聲喝采。 反之,觀眾對那穿著得不倫不類的怪物楚申君,無論他招式多麼奇妙,所得的全是噓聲,一片倒采。 這情形愈來愈不尋常,楚申君漸漸也感覺到了,他有過上次張北的教訓,心想:「莫非我身上又有著什麼令人發噓的標誌?」深恨自己身邊沒有帶鏡子,而那些飯桶,卻又故意避開自己視線,心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高手相爭,最忌心神分散,不能專注,就在他心神微分之際,只聽化裝游龍子的金燕道:「姓楚的,我今天不殺你,看在你是一個女流之輩。」文魔楚申君大怒道:「胡說,誰是女流?」站在一旁化裝金燕的鄺飛燕笑道:「自然是你啊!你不看看,那有男人滿頭珠翠,穿著紅羅春衫的哩!虧你還有臉在這鬧市通街現洋相。」 文魔楚申君聞言驚惶至極,手中摺扇一慢,只聞搜的聲,頭上掉下一支鳳頭金釵,跟著髮髻也散亂了。 楚申君被迫飄退丈外,他雖是瞧見了從頭上掉下來的金釵,仍是不肯相信被人做了手腳,及至發現自己果然穿著一襲婦女用的春衫,不禁羞憤無地。 他臉皮再厚,心腸再黑,在眾目暌暌之下,那還好意思再打下去,頓時羞憤得噴出一口鮮血,掩面而逃。 這種戲弄手法,果真惡毒之極。 眾侍衙哼了一聲,知道惹游龍子不起,於是也只得逃去。 化裝游龍子的金燕姑娘,目睹斯情,胸中亦有不忍之意,但這計謀,是飛燕所建議的,她能說什麼,不由嘆息一聲,如飛離去。 行前,低喚了聲:「燕妹,咱們走吧!」 飛燕見自己奇謀有效,好不得意,不由仰天發出一聲狂笑,然後去如離弦在箭。 且說北京掌握全國兵權的總督府武丕顯大人,聽說愛子雙耳被割,心中非常痛惜。 但一聽大對頭游龍子黃小龍與金燕姑娘雙雙遠離京畿,北上昆侖,一顆提心吊膽的心,反而安定得多。 他這時坐在密室之內一張高背九龍沉檀香木的太師椅上,向著侍衛領班碧眼活佛道:「國師,你看副領班趕去旬日,能將那游龍子黃小龍擒獲麼?」 碧眼活佛將那顆光禿的頭顱一搖,道:「文魔楚申君雖說是『諸邪崗』高手,練有『摧心透骨手』奇功,不是俺掃大人之興,單憑他決奈何不了那小子,何況還有一個金燕,能保得性命歸來,已算是邀天之大幸!」 總督武丕顯大感迷惑,說道:「兩年前,那游龍子武功,與令高足相較,尚差一籌,想不到他的武功會這樣突飛猛晉,如今居然與大師之流相頡頇,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碧眼活佛道:「說來,還是這小子運氣好,不但絕處逢生,每回都因禍得福,因而使他的功力,突破了練武人所不能企及的領域。」 他話聲甫落,室中同時響起數聲冷哼。 一個瘦長馬臉的漢子首先不服道:「可惜這小子逃跑了,不然,我摘星手倒可會會這位江湖晚輩。」 長川秀士諸葛青道:「師叔,你老人家不用耽心,兩月之後,保定府前定可相會,因為黑水魔尊彭岑業已柬邀天下各本門派,前往白石堡解決恩仇。」 原來,這摘星手索敘五,乃是長川秀士諸葛青的師叔,一向隱居會稽經武總督厚幣卑詞聘來府中,充當幕賓,其實等於心腹。 與他先後進入總督府的,還有另外三個罕絕高手,一是天臺劍客關漢騫,一是蛇叟陸遊,一是銀色夜叉蘇惠芯。 這四人三十年前,號稱宇內四霸,全是與蒼穹三仙有著深仇大恨的蓋世魔頭,只因近年奇功未成,於是全皆銷聲遺跡,不在江湖上露面。 也許這是劫數,就當四人坐關期滿,竟相繼接獲總督武丕顯厚幣隆聘。 他們靜極思動,即使沒有武大人的敦請,仍要投身江湖,找三仙報復舊年敗辱之仇,那裡還會推辭。 這四人隱匿總督府中,極其秘密。 本來四霸與游龍子黃小龍風馬牛不相及,卻因他學會了人皮寶衣上的武功,而且大出一戰,其聲威之盛,竟然蓋過了蒼穹三仙。 碧眼活佛素來目無餘子,适才竟這般推許,是以不知不覺中引起摘星手索五等人的不服和妒嫉。 這情形,落在黑腸軍師眼裡,淡淡一笑,說道:「諸位,如果想早些日子一會黃小龍,在下倒有—條妙計可行……」 色夜叉蘇蕙芯,性情最為急燥,忙問道:「快說,那妙計是什麼?」 黑腸軍師辛敬安一撚領下山羊鬍子,慢條斯地答道:「紅巾侍衛,長耳酒仙東方坤,昨日在金華山出現,四位如果降他一舉成擒,不獨活神仙、半仙尼悟緣,會自行投到,就連那業已北去昆侖的游龍子也會趕返,仗著諸位大俠的力量,這些敵人還會不一綱成擒麼?」 總督武丕顯眉頭一蹙,道:「此計固妙,但咱們二月十五日正是發動廢除清帝之期,如果天下武林中人,都來北京搗亂,那時咱們豈非顧此失彼?萬—功虧一簣,豈非鑄成大錯?天臺劍客關漢騫道:「武大人的顧慮,及是必須的,但辛軍師适才提供的計謀,是千載難縫之機,鄙意認為廢除清帝與擒獲酒鬼東方坤兩椿事情,可以並行而不背。」 武總督道:「願聞其詳。」 天臺劍客關漢騫道:「現在距二月十五日,還有整整二十天功夫,咱們只消神不知鬼不覺將酒鬼擒獲,秘密下在牢裡,待天下大事已定,那時將消息放出,以東方坤為餌,何愁蒼穹三仙及游龍子等人不被擒伏誅。」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道好。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可是,長耳酒仙東方坤,竟不知道自己禍臨眉睫,卻在大龍門的一家杏花居酒樓沽酒買醉。 老人家一生遊俠江湖,別無所嗜,有之,那便是惟有杜康了。 他獨個兒倚窗澆酌,望著酒樓前面數十株杏樹。 此時,正是未刻,紅日漸西,晚霞如錦,無限枝枝媚媚,在夕照之下,更顯得妖妖豔麗。 這景色端的迷人已極,酒仙瞧到高興之處,便舉起酒罈一飲而盡。 正覺酣暢淋漓,忽闖—人擊桌而呼曰:「豪飲哉,老丈迨世傳之酒仙乎。」 長耳酒仙東方坤,此時正在高興頭上,聞言一抹髭上餘酒漬,呵呵笑道:「閣下真好眼力,老朽便是東方坤。」 原來,他聞聲知非武林中人,是以顯得異常豪邁,坦率。 那人推席而起,顯然有一種欣喜若狂之狀,上前一揖倒地,恭聲說道:「在下辛敬安聞名久矣,今識風采,何幸如之,不悉老丈可肯光臨寒舍,相與共謀一醉。」事雖荒唐,但長耳酒仙東方坤一生遊戲風塵,行事往往只憑一時心意,不拘小節,再見辛敬安談吐不俗,鼻樑上架著一付深度近視眼鏡,作儒生打扮,不由失去戒心,仰天豪笑一聲道:「有酒須當醉,合當一飲三百杯,不知府上可在近處?」 辛敬安沒想到長耳酒仙如此爽快,反而把自己許多預先安排的說辭,無法用上,答道:「寒舍就在鎮外——」 長耳酒仙東方坤扔下一錠銀子作為酒資,站起身來,說道:「閣下誠意難卻,老朽也就不再客氣了。」 他一面說,一面說,一面把朱紅大葫蘆系在腰間,隨著辛敬安走下杏花居酒樓。 另外一席上的三個老人和一個老婦,不由會心一笑,也跟著結帳而去。 且說長耳酒仙東方坤,隨著辛敬安穿過鎮集。 暮色蒼茫中,遠山近水,—片朦朧,兩人在宿鳥歸飛,晚鴉咭雜訊走向一座山谷。 轉眼,兩人隱沒于林木蓊翳的一座建築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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