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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真人微言化滄桑(4)


  百劫師太不明細故,只感體內內氣充盈,倒也以為一陽指有奪造化之神奇,一坐而起,道:「羽兒,把手拿開吧,別大耗內力了。」

  段子羽忍淚道:「我內力尚多,這樣師太會好一些。」

  張宇初含淚道:「詩韻,謝天謝地,你總算活過來了。」

  百劫師太蛾眉倒豎,似要發作,卻又隱忍住了,俄頃之間她驀然感到,全身的內氣居然全是段子羽所注入的,經脈崩絕處依然隱隱作痛,她乃武學宗匠,這等情形焉能察覺不出,臨終之際,生平往事一幕幕映現腦際。

  原來百劫師太乃桃花島武學傳人。當年桃花島主東邪黃藥師因女兒黃蓉與大俠郭靖成婚後,黃藥師遂將桃花島讓與女兒女婿,自己雲遊四海,行無定跡,直如神龍般遊戲風塵。

  郭靖夫婦助守襄陽,抗擊蒙古韃子,終因孤立無援,於城破之日以身殉國。其子郭公破虜幸而突出重圍,返居東海桃花島,而延續桃花島武學一脈。

  遞相而傳至百劫師太。百劫師太俗家名字為郭詩韻,自小便大肖祖鳳,與黃蓉當年的性子頗相仿佛,父母寶愛之至,視之如掌上明珠,祖傳技藝自是傾囊而援。

  郭詩韻十五六歲時,便不耐島上寂寞,時時到江湖上行走。只是格守祖訓,絕不外露自己的身份,雖也作了不少俠義之事,並未在江湖成名立萬兒。

  有一日,郭詩韻行至江西地面。正逢大旱之災,數省地面半年多滴雨不降,土地乾裂,寸草不生、一路上,見許多人抬著重禮,神情虔誠,向貴溪龍虎山而去。不由得好奇打聽,這些人見她是外鄉人,便告訴她:「天師教教主張天師法術通玄,善能呼風喚雨,我們是去求張天師祈雨。」

  郭詩韻大感好奇,這幾年來武林人士結識不少,各種邪門武功也見識過一些,這等玄妙的奇事直是聞所未聞,左右無事,便隨這些人一路向龍虎山而去。

  到得龍虎山上清宮,卻見山上聚集數千人,都是相約而至,以重禮求張天師作法興雨,以解民困。都被攔于宮外,不得進見,雖然焦燥萬分,卻不敢口出怨言,只得與守宮的凡名道士好言相求。

  那幾名道士峻辭道:「你們也忒煞不識相,若非天師他老人家閉關修道,嚴旨任何人不得打擾,我等早與你們通報進去了。你們還是乘早下山的好,免得白搭工夫。」

  求雨的幾位首腦人物只是一味苦求不止,幾名道士卻面色峻厲,毫無通融之處。

  郭詩韻原是最好事不過的人,見此情景,俠義心起,托地躍至宮前,叱道:「你們這幾個牛鼻子,恁地不識好歹,大家千里迢迢而來,你們卻狐假虎威,本姑娘偏要進去,你們又待如何?」

  幾名道士吃她一頓叱責,直感匪夷所思。江西乃天師教根本重地,勢力尤盛,官府也招惹不起,武林各道更是敬而遠之。是以天師教其時雖未涉足武林,卻也無人敢太歲頭上動上,天師教眾也一向驕橫慣了。

  現今見一女娃子來宮前撒野火,喝道:「大膽,叫你家大人出來,領回去好生管教。」

  郭詩韻冷笑道:「我家大人遠在天邊,我也不用人管教。」向宮內直闖。

  一名中年道士氣道:「待道爺替你家大人管教管教你。」

  伸手向其腕上抓去。

  郭詩韻年齒雖稚,卻已盡得家傳武學,幾個看門的道人如何放在眼中,反手向其腕上拂去。

  中年道人見她纖纖玉指一晃,腕上一麻,登時全身酸軟。

  郭詩韻咯咯笑道:「我也代你師傅管教管教你。」

  幾名道人立時鼓噪起來,紛紛湧上,但看她是個女孩子,也不好太下辣手,只圖擒往她,再尋她父母理論。

  郭詩韻使出「落英神劍」掌法和「掃葉腿法」三下五除二將幾人打翻在地,動彈不得。

  求雨的人眾鼓噪起來,紛紛責怪她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天師教,張天師必不肯作法降雨。幾位厚道長者勸她速速下山,免惹是非。

  郭詩韻年少氣盛,自恃絕藝在身,江湖上罕遇敵手,見天師教如是驕橫,心內不忿,此際惹出事來更不肯一走了之,邁步向官內行去,後面的人無不為之擔心。

  她甫進宮門,見一紫袍少年偏殿中步出,使是天師教少教主張宇初。

  他得知有人打傷守宮道人,闖進宮來,大吃一驚,這。

  還是自建上清宮以來的頭一遭,天師教與武林各道互不往來,不知是何方神聖來挑梁子。

  待他見到打進宮來的乃是一貌美如花的少女,大是詫異,敵意銳減,拱手施禮道:「不知下人們何事上得罪了姑娘,而令姑娘動怒,還盼賜告詳情,在下絕不護短。」

  郭詩韻不過是一怒之下闖進宮來,並未想到許多,不意這少年溫文有禮,頗具風範,一時間竟爾語塞。

  張宇初見她面頰微紅,如春花洋溢,愈發動人,於她擅闖上清宮的過節也就釋然了。笑道:「姑娘若無別事,不妨到廳中一敘,好讓在下略盡地主之誼。」

  郭詩韻驀然聽見宮外人聲鼎拂,心念一轉,道:「我要見張天師,問問他為何不見外面這些人。」

  張字初道:「家君染疾有年,現今正閉關療屙,姑娘的來意怕是難以達到了。」

  郭詩韻這才知道面前這位英俊瀟灑的少年乃是天師教少教主,聽說張天師身染沉菏,自然不能作示,頗悔自己唐突行事,便欲退出。

  忽然正殿中步出一人,四十上下年歲,左右簇擁了二十幾人,張宇初忙趨前請安,郭詩韻便知是天師教主無疑。

  但見他臉色紅潤,目光湛然,向郭詩韻瞥了兩眼,精光暴射,顯然武功已臻化境,絲毫不見病態。

  郭詩韻驀地裡有種受騙的感覺,怒氣上湧,适才對張宇初的些微好感亦消釋無疑,進前幾步道:「你便是張天師嗎?緣何四方百性虔心求你,你卻置之不理?我一路而來,已有不少人因大旱而亡命他鄉,流離失所,你又何吝一技而令百姓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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