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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舉目天涯何惶惶(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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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笑道:「師叔,當日蒙您二老抬愛,做這掌門之職,實已大異常軌,為武林所側目。我德薄才淺,自知難以負此大任,權攝掌門之柄,亦不過權宜之計,絕無戀棧把持之意。總算托賴歷代祖師英靈佑護,華山派沒折在我手裡,實屬萬幸。現今甯師兄德才兼備,執掌門戶已拾然有餘,本派更可望在甯師兄手中弘揚光大,我此刻辭去掌門,正其時也。」 寧采和惶恐站起,躬身道:「掌門,派有今日之氣象,全賴掌門領導有方、武功高強,寧某與掌門名為兄弟,實有師徒之實,弟子們更無不感佩掌門大德,萬望掌門收回成命,本派幸甚,武林幸甚。」 成楠也起身道:「掌門,當日我無知無識言語中日犯掌門之威,掌門您大人大量,當不會計較在心。」現今本派弟子無不仰賴掌門如父母,焉可一旦割捨,「嶽霖擺手道:「毋須我言,本派從無掌門辭位之說,現今也絕不可開此例,哉為執法長老,掌門此命我一人駁回,明日便去思過崖面壁三年,以謝抗命之罪。」 段子羽倒不承想派中人如此執著,堅不受命,以駁回成議。執法長老于派中威權甚重,祖宗家法中便授權他可駁掌門之命,甚則廢除掌門,只是抗命須面壁謝過,廢除掌門卻要受三刀六洞之苦,以防執法長老擅用威權。 如此一來,段子羽便留任掌門,亦無可非議,武林各派中多有此規,嶽霖只消強項抗命,自己面壁三年,便可免去段子羽有言不踐的話頭,不至失信于天下英雄。 段子羽眼望華山上下數百人渴切孺慕的神色,不禁感觸百端,自思與華山派並無恩德可言,自己為各種事端浪跡江湖,在派中所居時日不久,不意大家對自己情深至斯,大是感動,岳霖甘受三年風吹雨淋,臥雪蓋霜之苦,抗命駁議,于華山派門規亦合情理,他手書退位之令居然失效。 饒他平日計謀百出,應對無窮,此刻亦不禁彷徨失策。 眾人見他沉吟躊躇,大費思量,都心下惴惴,盼他收回成命,留任掌門。 段子羽望向張宇真,見她美目流盼,慧然生姿,計議遂決。說道:「兩位師叔,兩位師兄,我雖在派中不久,大家想必知道我的為人,凡事非深思熟慮,絕不妄下斷議。辭位之事我詳思久矣,自我出道以來,屢蒙大難,而得不死,家仇國仇又已雪恥淨盡,丸死餘生,頗思安逸,近日又有家室之想,欲在華山別院定居,與心愛人共用天倫之樂。而于武林風波實生厭倦,故欲息肩,而煩甯師兄代勞。」 眾人無不愕然,不想他尋出這麼個藉口來,嶽霖道:「華山雖小,掌門即欲完婚,亦不乏室字。縱然住在華山別院執掌門戶亦無不可,若嫌派中事務冗雜,甯師侄成師侄亦可分勞,何必出此退位之下策?」 段子羽毅然道:「我計議已決,絕無更改,各位若肯允諾,我便在山上交割掌門事宜,各位若堅不肯允,我便逃至窮海荒漠之地,終生不履中土半步。」 嶽霖歎道:「這是何苦來哉,也罷,當日我們用強逼你做掌門,一之為甚,豈可再乎?終不能強著你做掌門。只是你離派後須住在華山別院,不可遠走高飛,我們也可時時聚首。」 眾人見段子羽心意決絕,知難挽回,均不禁唏噓涕出,哽咽難語。 即日,華山派大開香堂,在列位祖師靈位前,段子羽將掌門信物一一交割給寧采和,寧采和跪拜受之,兩人又交相一拜。從此,段子羽便脫離華山門戶而重為江湖浪子。 大家便於議事廳內痛飲一場,大家痛飲過後,段子羽便與張宇真、司徒明月與葛氏五雄拜別華山,眾人直送至潼關,方痛哭而別。 段子羽揮淚而出潼關,情知此後天涯茫茫,卻已無根基,傷懷之餘複又茫然百端,實不知今後將如何。 馳抵華山別院,老遠處便遙見莊內人影憧憧,莊門進進出出的人更是不計其數。 幾人催動坐騎,疾趕一程,莊內早有人迎了出來,躬身道:「小姐,姑爺,小的給您請安。」 張宇真大笑,原來是她的四名跟隨,又愕然道:「你們怎麼會在這兒?我沒吩咐你們跟來,何以在這裡等著。」那小奴道:「小的乃是隨少天師而來,給姑爺收拾莊子的。」 張宇初忽然從莊裡走出來,一把抱住方欲施禮的段子羽,笑道:「兄弟,委屈你了。大哥我也實有難言的苦衷,多多見諒。」又道:「兄弟,你看這匾額題得如何?倉促之間找不到名家,我只好現醜了,不免要貽笑你這方家?」 段子羽果見華山別院的牌子早已摘去,新換上「段府」的懸額,兩字拙勁雄渾,大具名家氣象,題款是「張宇初敬撰。」兩字乃黃金嵌就,大有富貴之象。 進得院裡,裡裡外外簇然一新,莊子本就侈麗,再加張宇初不借工本修築,儼然一個王公府邸。 張宇初道:「本來皇上要出銀子的,我想你不會喜歡,況且他又吝嗇,咱們也不缺這個,便也不擔他的虛名。」 段子羽對此點倒是欣然,見張宇初親自督造,以示賠禮,心下實不知是恨是感激,茫然一片。 當下僕婢幾十名出來見禮,大都是張宇真在府中的僕婢,被張宇初一古腦搬到這兒來,大有長居久安之勢。 晚飯後,段子羽與張宇初獨坐書旁,張宇初雖雄才大略,做事卻精細之至,段子羽在三清觀密室內舊物也一併移來,擺置停當,段子羽慨歎一聲,實覺無話可說。 良久,張宇初道:「兄弟,我知你恨我手段太毒,不過你飽讀史書,見識高超,我問你一事,皇上提三尺劍龍興鳳陽,一統這萬里河山,事至今日,皇上的根基可以搖動傾覆嗎?」 段子羽不意他如此問,想了許久道:「朱元璋雖屠戳功臣大過,但他經國治天下的方策確屬高明,現今人心思安,恐怕無人能搖動他的根基。」 張宇初擊掌道:「著啊,難怪家君覺識兄弟之重,可笑那些朝中大老一聽張無忌複出,魔教欲動,便惶惶不可終日,連皇上也寢食不安,盡是杞人之憂。皇上誅殺功臣,也無非是因他們皆是魔教部屬,皇上雖九五之尊,在教中職權不高,是以先手除去,恐其為楊逍之輩所用。這理國治天下最忌婦人之仁,當斷不斷,必遭其亂。」 段子羽暗道:「那些功臣之死多半也是你出的餿主意,可歎後世不知,朱元璋枉受謗名。」面上卻無表情。 張宇初又道:「張無忌在武林中德望固高,卻也是多年以前的事,他現今竟欲以武林之力推翻皇上,可笑其不自量力。現今朝中大老,統兵將領無一不是皇上心腹,魔教舊屬已清除殆盡。張無忌若欲武林稱霸尚有幾分希望,圖造反不過是喪心病狂,卻要害苦了天下人。」 段子羽聳然道:「此話怎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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