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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以陽克陰破奸謀(4)


  段子羽頗想同往探望,但想五行旗雖鎩羽,近日必會卷上重來,倒不敢擅離本派重地了。

  張宇真一去,段子羽頓感心中空落落的,裳褥枕上尚留其體香,幾絲長發落於枕上,段子羽隨手把玩,思念不已,心懷惆悵,倒不忍忽爾離去。每日徘徊室中,冥想不二老見其如此神態,也不好促駕返回華山。武青嬰知其意,密遣一雙美婢服侍,卻被段子羽厲顏峻辭。武青嬰見無隙可入,倒也不再羅唕了。

  這一日,武當弟子送來一名束帖,卻是武當宋遠橋、俞蓮舟、張松溪、殷梨亭聯名所署的武林帖。武當四俠鑒於天師教雄起江湖,對各派虎視耽耽,大有吞而滅之之意。武林各派卻如一盤散沙,往往因小隙微怨轉相尋仇,大動干戈,自毀長城。是以柬邀各派齊至丐幫總舵君山,召開天下武林大會,泯除舊往嫌隙,精誠團結,共侮外敵。

  段子羽見了,擊掌稱歎,大贊武當四俠見地超人。他雖為張正常私叔弟子,又可算是張宇初妹婿,但對天師教一統武林的野心卻是不能容忍,是以對武當四俠的倡議極力贊同。

  當下與華山二老束裝就道。三人行出陝省,路途之上便常可見到一些武林人士懸刀佩劍、絡繹於途,想必也是前往君山赴天下武林大會的。

  這一日正行之間,忽聽後面馬蹄聲響,側頭一看,卻見五人五騎迤邐而來,人人肥馬輕裘,馬鞭點點,談笑風生,意態甚豪。

  嶽霖不禁失笑道:「伏牛山葛氏兄弟又出來現活寶了。」

  段子羽一問方知,這五人乃是一母同胞,幼居伏牛山中,長大後皆習武功,自稱伏牛山派。平日裡半盜半俠,名聲卻也不惡。只是這五兄弟不知在娘胎裡受了什麼病,個個渾渾噩噩,在江湖上闖蕩多年,仍是不通世事,只是這五個功夫倒練得不錯,等閒人也不是他們的對手,而當世高人又不屑與這等渾人比較短長,這五兄弟倒也過得輕鬆裕如,多年來不知鬧出了多少笑話,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料。實是武林中五位活寶。

  葛氏五雄大刺刺從段子羽三人旁揚鞭而過,做不為禮,三人啞然失笑,既知這五雄的德行,誰也不以為意,三人憑隨其後,緩轡而行。

  前方十字街口,卻見一道人置桌正中,品茗著棋,這裡是通衢鬧市,其時正值正午牌時分,車水馬龍,喧嚷擁擠,這道人居然占住路口,手談自娛。

  市人見此情狀,都從邊上躡步溜過,乘馬坐車的也只好掉頭轉向,另擇其途。這道人臉色清白,三十五六歲模樣,左字執子,右手持盞,並無令人駭異之處,但周圍二十幾名肅手恭立,懸刀佩劍的人卻個個如怒目金剛。

  嶽霖悄聲道:「是正點子,崆峒派掌門人虛舟道長,是崆峒開派祖師靈寶道長之後的第二位辣手人物,掌門不可輕覷此人,他左手的一百零八式崆峒劍法使得出神入化,大是勁敵。」段子羽見此人身軀消瘦,但坐在椅上,端凝有如泰山之穩,心下微凜。

  葛氏五雄的老大葛無狀罵道:「兀那雜毛,好狗不擋道,你奶奶的什麼地方不好坐,跑這兒來裝神弄鬼來了。」他話音剛落,虛舟左手一抬,兩枚棋子電閃飛出,一粒打在葛無憂胸口「膻中」穴,一粒擊中啞穴。葛無憂登時全身氣機被閉,作聲不得。。

  老二葛無病從馬上直撲而下,怒道:「狗雜毛敢傷我大哥。」一掌推出,虛舟頭也不抬,仍注目棋盤,右手在桌下輕輕一敲,兩枚棋子振飛而起,打在葛無病的雙「肩貞」穴上。棋子上力道甚大,葛無病立時定住,手掌推至中途,卻收不回來,怒目而視作金剛狀,只感被擊穴道有如蟻爬蟲齧,忍禁難當,卻偏偏叫不出聲音。

  老三葛無災、老四葛無難、老五葛無苦齊聲呼嘯而至,六掌齊發,勁力倒也猛如壯牛,虛舟手掌一揮,盤上十餘枚棋子疾聲飛出,這三人也步葛無病之後塵,被定在那裡,形態也是一般無二,只是每人身上多了二至三枚棋子不等。

  每人俱感麻癢難耐,偏偏手腳既動不得,更喊不出聲音來,這份活罪直比死還要痛苦三倍。

  虛舟這手暗器的手勁用的乃是崆峒七傷拳的運力法門。每粒棋子上皆附有七種陰陽剛柔的力道,這七種力道在葛氏五雄體內亂竄,五雄登時感到如萬蟲齧心,加之又喊叫不出,直感十八層地獄中也無這般苦刑。此刻若有人一刀將之殺了,他們真要感同再造。

  高思誠一見大樂,跑上前去嘻嘻笑道:「怎麼都不動了都不罵了?哦,是棋于封住穴道了,待我給你們拿下來。」

  伸手去取。

  虛舟冷冷一笑,也不阻攔,端起茶盞細品一口。

  高思誠兩指夾住棋子,用力一拔,哪知皮肉也隨之而起,這棋子竟拔之不去。但棋子一動,葛無憂體內氣息得的,這麼怪。「又盡全力一撥,葛無憂只感心肝肺腑都被揪了出來,但麻癢之感立時消失,嘶聲痛叫道:「好!」

  這兩聲「好」字把圍觀的人十成嚇跑了八成,崆峒派中有些人也大是不忍,低頭向地,不敢多看一眼。

  段子羽下馬道:「二師叔,讓我來。」

  高思誠搖頭道:「邪門,這棋子什麼物事作的,恁麼重。」

  段子羽一笑,伸掌在葛無憂胸上棋子一按,一撥,棋子應手而起,居然皮肉無損。段子羽如法泡制,雙掌疾按一撥,霎時之間將五人所中棋子盡皆起下。五人受這地獄般苦多時,驟得解脫,盡皆虛脫,委頓於地,喘息不止。

  虛舟擊掌喝道:「好。」這一聲直如鶴唳中天、清亮激越,顯是內力甚高。虛舟這聲喝彩倒是出於至誠,棋子中附有七種力道,而每枚棋子的七種力道強弱不等,便是他自己解穴、也得先探清這七種力道的強弱,方能起出,見段子羽隨手即解,大是駭異。

  段子羽笑道:「道長既是沖著段某而來,何必殃及無辜。」

  虛舟冷冷道:「敢對本座出言不遜,死有餘辜。」他語冷如冰,字字堅硬,大有金鐵鏘鏘之聲,令人聞之粟粟生懼。

  段子羽笑道:「如此說來,段某該當下十八層地獄了。」

  虛舟道長乃是崆峒派靈寶道長之下第二位傑出人物,七傷拳法盡得真髓,左手一百零八式崆峒劍法更是爐火純青。宗維俠、唐文亮和常敬之三老鎩羽而歸,崆峒上下無不義憤填膺,虛舟原擬在段子羽接掌華山門戶之時大舉尋仇,不料張宇真二哥張宇清率總壇高手堵在崆峒山下,出得一個打回一個,虛舟道長也初遭敗績,被堵在山上達一日之久。

  虛舟心高氣傲,平日自負甚高;竟爾敗在一群籍籍無名的人手中,一股怒氣久壓心底,既打不過張宇清,沒奈何只得將罪推諉在華山派頭上。料得段子羽必赴君山大會,是以先期一步守在衝要路口中,行人初也不忿,但不少人大吃苦頭後,使無人敢惹這位冷面道爺了。

  虛舟道:「久聞段掌門九陰白骨爪厲害非凡,貧道不才,頗想領教。」他出得江湖後才和悉段子羽乃張正常私淑弟子,才恍然明白那日崆峒山下打敗自己的必是天師教高手無疑。便先提出與段子羽比試九陰白骨爪,以免在劍術上再度受挫,段子羽冷冷一笑,解下劍來交與高老者,虛舟冷喝一聲:「得罪了」。左手劍發似電,直刺段子羽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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