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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以陽克陰破奸謀(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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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交手,自己一方立時被斃五人,方東白臨陣經驗何等豐瞻,一見之下,驚得瞠目結舌,這二十幾名蒙面人個個劍術精湛,有幾名較自己還高上一籌。饒是他一生浸淫劍術,自負對天下劍學無所不窺、無所不通,竟認不出一招半式來。 頓飯工夫,方東白這方即已所剩無幾,方東白劍術精妙,雖有四名高手圍攻,一時也取之不下,方東白見大勢已去,遂奮力殺開一條血路,奪得一匹馬逃回太和莊。 他講的雖簡略,但室內環聽的人無不驚心動魄,駭然汗流。莊內除玄冥二老外,即以方東白武功最佳,所率武士也都是精銳,居然被人一對一地消滅殆盡,方東白雖然逃脫,也半出天幸,那幾處重傷任哪一處再深二三分,他便得筋斷骨折,遑言逃逸了。 好半天,室內鴉雀無聲,只聽得見方東白粗重的喘息聲。 王保保曾作大將軍多年,深知兵危戰險,自古無常勝將軍,對一戰之得失殊不在意,雖損折了二十幾名好手,但方東白得以生還,已是萬幸,所深憂的只是何人對自己身份起了疑心,而大下辣手。 要知他乃蒙元貴胄、亡國餘孽,不單為朝庭所不容,便是中原武林、西域明教察知他身份,也必人人得而誅之。是以多年來,他深居簡出,惟恐被人識破真面目。好在蒙人人主中原七十餘年,所納妻妾多是漢室美女,代代遺傳,到他這一代,已然與漢人無異,漢人語言、禮儀、生活起居更是生來如此,多年來蟄居太和莊內,倒也無人察知其異。 此戰一起,他登時感到必是有人料到了幾分,加之昨夜有高手探莊,更感大事不妙。他深知此事一旦揭開,公諸天下,自己莫說無藏身之處,滅門分身大禍更是不旋踵而至。 不由得汗透衣裳,五內如沸。 段子羽皺眉道:「王莊主,平日可有什麼厲害的對頭?」 他見王保保身份極為神秘,以為他與天師教結了極深的梁子,故發此問。 王保保心中暗道:「我是對頭滿天下,真成了孤家寡人。」搖頭道:「兄弟只與魔教有些恩怨,與其他門派懼無過節,此事想必是魔教所為,障頭遮面也算不得英雄好漢。」 段子羽回至房中,向張宇真細說此事,不解道:「你們天師教究竟要怎麼樣?對哪門派都不放過?」 張宇真想想道:「我也不知道,教中之事是大哥作主,連我爹也很少過問,我更懶得管了,不過,這些事也未必是我們天師教做的。」 段子羽想了半晌,方道:「除了天師教,沒有哪家門派有如是多劍術高手。」 張宇真嬌笑道:「承蒙誇獎,實不敢當。段掌門才是當今世上劍術高人。」 段子羽無心和她說笑,正色道:「你大哥這麼做,難道真的要做武林皇帝?」 張宇真微感不耐,笑道,「我大哥的心事我哪裡會知,其實你也毋需為此煩惱。他就是把武林中人都殺光了,也不敢動你一指。」 段子羽知她在天師教確無職事,整天不過胡鬧罷了,也不再問。 少頃,王保保遣人來請,他來至客廳,王保保讓茶畢,兜頭一揖道:「段掌門,兄弟本欲與段掌門多親近幾日,哪料出了此事。兄弟欲親出江湖,查察此事,不能多多向段掌門領教,實是大憾,來日方長,見面的日子也多似樹葉,那時再與段掌門杯酒言歡,聯床夜談吧。」 段子羽笑道:「王莊主客氣,在下晨起即欲告辭,不想出了方前輩之事,是以稍作稽溜,既然如此,在下這便告辭。王保保滿面堆笑道:「段掌門,是兄弟向你告辭,如今你是主人,兄弟是客了。」 段子羽愕然不解,道:「王莊主此語何意?」 武青嬰在旁嬌笑道:「主公,王莊主久仰主公高義,是以將此莊送與主公,作為見面的薄禮,還望主公笑納。」 段子羽失笑道:「王莊主,這玩笑實實開不得。恁大一座莊院,在下要之何用?」 王保保撚須笑道:令先祖當年君臨大理,撫有萬民,那是何等的風光氣魄。段掌門無潢貴胄,龍子龍孫,竟連這座破爛狹小的莊院還嫌大嗎?「段子羽苦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國柞興衰,關乎天之氣數,豈人力所能強求。再說在下出掌華山,要這等氣派華麗的莊子實是無用,王莊主盛意心領,還望收回成命。 王保保拍手道:「抬上來。」 只見阿大、阿二抬著一塊匾額上來,揭開紅綢,上書「華山別院」四字。玉保保道:「將此匾懸掛莊首。」兩人應聲而出,步履如飛,段子羽欲待攔阻,已然無及。 武青嬰道:「主公毋須多慮,王莊主實是一番誠意。此處距華山甚近,且權作華山別院使用,臣妾夫婦替主公看守此莊使是。」 段子羽還待峻辭,王保保拱手道:「段掌門兄弟就此別過,改日再來造訪。」此時有管家來報:「主人,外面車馬已備好。」王保保哈哈一笑,拂袖便去。 段子羽無奈,只得來至莊前相送。但見一行四五十人乘馬坐車,電馳而去,莊子果然已換上「華山別院」的匾額。段子羽啼笑皆非,前番被華山二老軟磨硬求,做了華山掌門,時過數日,更莫名其妙地做上了大莊主。 張宇真得知後,也感匪夷所思」笑道:「這位王莊主是害失心瘋了,還是錢多得送不出去,硬把這莊子推給你。」 不多時。武青嬰拿了一張清單進來,上列莊子房屋若干間、土地若干頃、金銀器皿,書畫古玩多少件、僕奴多少人、佃農多少戶等,開列得一清二楚。 段子羽隨便看過,也不在意,暗道:「你送任你送,我不要就是。」見武青嬰自昨夜之事後,不但殊無愧意,反倒莊重謙恭,隱隱然有種雍容華貴的氣度,心下嘖嘖稱奇。 午後申牌時分,有人拜莊,卻是天師教中職位頗高的一名大祭酒,來尋張宇真的。言道:張正常天師自華山回轉後,忽染小屙,近日轉重,苦思愛女,是以四下遣人尋覓。張宇真登時慌了手腳,知父親一生精研內丹功法,向未生過病,如今急急尋找自己想是病勢不輕。雖與段子羽戀情如火,也只得忙忙登車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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