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金庸新 > 九陰九陽 | 上頁 下頁 |
第二回 天師頑女洞室緣(4) |
|
範遙爪勢不變,身形一進,爪風疾然已撲臉面,段子羽又使出「橫移三尺」的怪異身法,險而又險避開破面之災,範遙「咦」了一聲,道:「這小子有點鬼門道」,左手變獅爪,右手變熊掌,一攻他右肩,一攻他腹部,一發即至,快捷無倫。 段子羽雖習練九陰真經有年,但九陰真經搏大精深,他限於年歲閱歷,理解有限,只練會了「九陰白骨爪」和「摧心掌」一類速成法門,內功雖有小成,但與範遙相比,實是不可同日而語,若論招式之變化,對敵之經驗,直是初入塾的童生人眼見這兩招雖然勉強躲過,但後面即是張宇真,自己橫豎不過多活一會兒,也免不了一死。對這兩招竟不閃避,右手直插範遙頂門,意欲同歸於盡。 範遙右手獅掌已堪堪按在他腹部,方要透力而入,卻見五根手指也已堪堪插向自己頭頂,心中大駭,惻身飄閃出去。心裡對這少年已不敢小覷。要知與範遙這樣的高手對敵,求勝固然不易,想拼個玉石俱焚也須有相當功底,不是尋常武林中人能做到的。 忽聽身後一人慘叫,段子羽口頭一看,原來是一名教眾見段子羽與範遙交手,以為有機可乘,逕自上前捉拿張宇真,不料張宇真腳雖斷,手卻活動自如,發出一枚細針,竟透腦門直入腦中,登時斃命。 張宇真歎道:「段哥,你又忘了我的話兒了,你中掌後三日內不能和動手的。」段子羽苦笑道:「真兒,動手是死,不動手又能活嗎。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喜樂憂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殷野王奇道:「咦,這小子幾時入過我教?還是你父兄姐妹有在教的,快說出來,免得大水沖了龍王廟。」 張宇真不屑道:「你們魔教算什麼東西,我段哥是南帝段皇爺的子孫,你們就是請他作教主還不配呢。」 範遙道:「段皇爺的子孫?胡吹大氣,段家子孫會學這等陰毒下流的武功嗎?」 張宇真撇撇嘴道:「你的武功就不下流嗎,什麼虎爪、鷹爪、獅爪、熊掌,無一不是野獸伎倆,更是陰毒齷齪」等而下之。」 範遙氣苦道:「小娃娃嘴皮子功夫練得不錯,不過,還是得跟我們回去。野王,我拾奪這小子,你把這女娃娃拿下。」 他知道野王自重身份,若非出言相命,他斷不會出手對付雙腿已斷的女孩子。他自己又何嘗不如是,眼見段子羽胸口掌傷如烙印上的,但無奈,也只好出手。 殷野王舉步上前,範遙已一掌擊向段子羽左肩。段子羽一爪反攻,範遙掌勢倏轉,從奇異的角度拍他肩頸間的大椎穴。這一招又疾又狠,方位又刁,段子羽身子一旋,仍是一招抓去,他此時已全然是拼命招法,不求護已,惟求傷敵。範遙哪肯與他對命,即便殺他也並不甚難。但聖火令之事委實重大無比,心下存了活擒的念頭,是以左一掌、右一掌,刁鑽古怪,滑溜非常。十數掌後,已將段子羽引開張宇真身邊。 殷野王緩緩一掌向張宇真拍去,掌勢頗緩,相距既近,倒也頗為忌憚她那手銀針暗器。 廟中轟然一聲,大家都感詫異,停手觀看,一尊護法金剛無故碎裂,從中呼地飛出一人來。但見那人疾飛至範遙身邊,雙掌撞出,範遙本能地舉掌相迎,呼地一聲,範遙竟被震退兩步,那人借力飛起不落,身子一折,蒼鷹怒攫般撲向殷野王,殷野王不敢怠慢,全力擊出一掌,只感對方掌力渾厚,蹬蹬蹬被震退三步,那人身子也被震飛出去,段子羽忙起身把他接住,又驚又喜道:「九叔,您老人家怎麼出來了?」 那人一出手震退天下兩大高手,也被震得氣血翻湧,五內沸然,半晌才喘息道:「少爺,我的命本就是為你而活,你若死了,我就是長命百歲又有何意義。」 范遙和殷野王這才看清,此人年歲和自己仿佛,一頭長髮亂草也似的,顯是常年沒梳理過,遮得面孔半隱半現,一身青衣穢跡斑斑,膝下曠然,竟也是沒腳的。 殷野玉和範遙都是心中氣苦,沒想到今日遇到三位老病傷殘的,出師無名,勝之不武,換之平日,必掉頭而去,不屑與戰,可今日卻又必戰不可。 張宇真嬌笑道:「您就是九叔吧,您老人家救孤撫孤,忠心為主的英風俠烈,真兒佩服得五體投地,就是古時的程嬰也比不過您。真兒行動不便,不能給您老人家叩頭了。」 歐陽九坐在地上,他本對這小姑娘恨之人骨,恨她給小主人惹來天大禍端。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人家語氣恭謹,大贊他撫孤的義烈,正搔著他的癢處,心中大是受用,面色轉和、卻也只「嗯」了一聲,餘恨未消。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