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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神遊太虛雙修功(5)


  風清揚聽她說完,恍如自身從十八層地獄起遍受熬煎,即便是人間地獄亦無這般黑暗慘酷,心中叫道:「佛祖慈悲吧。」他素來不信佛道,此際卻虐誠向佛,只因除佛菩薩外再無可祈求者。

  向桑小蛾看去,看她雙目呆視,仍沉浸在往事中,受盡苦難的面容上隱隱若有聖潔的光輝,驀然間似已崩潰,跪俯在桑小蛾身上,埋首雙峰之間,低泣起來。

  桑小蛾撫著他的背,把乳頭塞到他口中,如哄嬰兒狀。忽然笑道:「你毋須難過,我自小便咒駡天老爺瞎了眼,可我終究得能與你在一處,有這麼一天的幸福,便讓我重下一回人間地獄我都情願,天老爺還是開了眼了。」

  風清揚泣聲道:「別說了,我真的受不住了。」他用力吸吮桑小蛾的乳頭,似欲將她體內的苦難都吮吸到自己身上,桑小蛾把他的頭靠在豐滿的胸上,撫著他的頭,百殷撫慰。

  兩人相擁相泣直至天明,起身梳洗,葛氏五雄早已收拾好早餐,專等二人食用,五兄弟雖然好辯成性,瘋話連篇,上下尊卑卻看得極重,不敢對二人有絲毫逾禮犯上的言行。

  風清揚日間思索桑小蛾身上邪功的致命缺陷,張宇初在授予他的雙修功序中,將道家雙修流派條分縷折,指出其各自缺陷所在,競無一完法,大概是損人利己以求長生,乃逆天行事,一時雖得其濟,到頭來卻如沙上築樓,終會毀於一旦,功力愈高,死得愈慘,散功之時百脈崩絕,精血四溢,皮膚寸寸斷裂而亡,慘不堪言。似那妖道之「漆捅底脫」,倒是不幸中之大幸。

  苦思半日,竟爾找不出可以彌補桑小蛾功法的良策,憂慮殊甚。只得走進屋子,問桑小蛾那邪功法訣。

  桑小蛾正坐在那中毒姑娘床前,亦是苦思解毒之法,聽風清揚一問,白他一眼,瞪道:「小沒正經的,問這作甚?」

  風清揚道;「昨日我已察覺你體內真氣紊亂,元氣不固,長此以往,恐有崩脈之虞。」

  桑小蛾攏攏鬃發,談然道:「我早就知道有那一天,人生難活百年,怎樣死都是死,死在刀劍下還是死在功法上,還不是一樣。」

  風清揚道,「你把功法告訴我,或許可以找到解決辦法。」

  桑小蛾笑道:「你不是想偷學吧?告訴你又有甚麼,只是你可別練。這法子好玩到是好玩,卻是玩命。」便將功訣說了出來。

  風清揚一聽,果真是邪門功夫,卻也尋覓不出對應的解法,桑小蛾道:「你別勞心費神了,便和這牽機百解百死丹一樣,無解,不過日後我不再用這法子害人,想來可以發作得遲些,哪天我享福享夠了,便將這身功力轉輸給你,也算我對你的報答了。」

  風清揚返身便走,心中計儀已定,解治辦法並非沒有,將張宇初所授雙修功傳授她,兩人合練即可。只是他曾發誓不將此功法外傳,但為了救桑小蛾,也只得破誓了。至於遭天譴云云,也顧不得了,至多一併打入十八層地獄受苦,倒要免卻一番相思之苦。

  一日無話,到了晚間,風清揚走進房來,桑小蛾刻意修飾一番,宮裝豔絕,高鬃篷松,眉彎新月,一雙秀睜春意濃濃,似欲滴出水來,燭光下豔麗不可方物。

  風清揚在椅子上坐定,肅容道:「你跪下。」

  桑小蛾楞然,道:「你又攪甚鬼來?」

  風清揚道;「你跪下便知。」

  桑小蛾以為他要作甚房中秘技,倒也情願,笑吟吟跪在他面前,道:「奴僕遵命。」

  風清揚笑道:「叩三個頭。」

  桑小蛾毫不遲疑,便叩了三個頭。風清揚拉她起來,道:「好了,适才我是代舅舅受你的禮,好代舅舅傳你一門絕藝。」說著模出一冊圖頁來。

  桑小蛾登感受騙,不依道,「好人,你讓我怎樣我便怎樣,便是天天給你跪拜叩頭也成,怎地弄出別的人來騙我,以後可不許這樣,不然我可要惱你了。」

  風清揚笑道:「我怎敢平白無故受你的拜,舅舅乃當今天師,委實有通天徹地之能,你拜他幾拜也不冤梗。這卷物事你瞧瞧,管保你一看便放不下,那時便知我的苦心了。」

  桑小蛾翻開圖頁一閱,嚇了一跳,連呼上當,風清揚笑道:「稍安勿躁,全部看完再說。」

  桑小蛾只得耐著性子逐字逐句看,看過篇首總訣已然抨評心跳,自己以為所練的功夫乃是天下間獨一無二的秘法,不想早被張宇初在此駁得體無完膚,直斥為邪魔外道,謂其功法為「飲鎢止渴」,害人害己,為害龍烈,乃是雙修流派十大禁功之首,只是功法本身構織精密,是以一時間收效甚巨,其害不顯,到得症狀發作時,已然病入膏盲,無藥救治。

  這一段所述正與她現下狀況相符,饒是她早已有所察覺,卻不意已然一腳踏入鬼門關,不由得駭然汗下。

  張宇初接下筆鋒一轉,便到他所創治的雙修功了,自謂一生對房中穢技厭憎至極,是以在他治下雙修一派已趨絕滅。然則先賢創意,未必無由,多因後世,舍己從欲,逆天道而行,遂使流毒無窮、禍遍天下。身為道教之尊,不可不為之一雪恥辱,是以潛研深思,盡集各門功法於此處,付之一炬,創述完善法門于今朝,以待佳人,不單期頤可求,且可糾治各門之偏,可謂無上大道。

  桑小蛾於生死看得極淡,倒非勘破生死,而是所受苦楚太多、死倒是一種解脫,但與風清揚喜綿鴛盟後,求生之念頓切,自知命不久長,心中未嘗不惕懼交加,驟然得此金丹要鑰,當真驚喜逾恒,持冊的手不住顫動。

  待她閱完全書,掩卷沉思,良久道:「天師舅舅真乃神人也。」

  風清揚笑道:「怎樣,我沒騙你吧!」

  桑小蛾臉紅道:「只是我入邪太久,不知還能否糾治過來。」

  風清揚道:「靈驗與否,不試怎知,你只依功訣行事,其餘均由我來。」

  桑小蛾忽然道:「倘若不靈,豈非要累及於你。我看還是別冒這個險,咱們好生做幾日夫妻于願已足,別鬧個樂極生悲反為不美。」

  風清揚道,「偏你有懲多顧慮,一切有我,告訴你吧,我在這上面的造詣比拳腳兵刃上的造詣還深。」

  桑小蛾啤他一口?心下卻已春意蕩漾,兩個滅燭登錫,依法修為。

  桑小蛾體內邪功作崇,兼且功法不熟,不多時便險象環生。幸賴風清揚功力深湛,功法精熟,數次化險為夷,渡過鬼門關。

  良久過去,方始將桑小蛾體內雜息馴服調熟,歸元固本,桑小蛾此時才略窺門徑,二人心意相授,均願舍己從人,大收陰陽互濟之效。

  桑小蛾暗自慚愧,自以為襖席上的技法自己早巳至矣、盡矣,蔑以老矣,至此方知向上一路別有境地,回思以往,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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