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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師救駕真武觀(3)


  洞庭雙義益發駭懼,不知她緊閉雙睜又是什麼邪法,還未思解明白,人已沖到,只得硬著頭皮,各挺峨媚刺向她左右脅刺去。心下卻戰戰兢兢,刺出去的招式也慢了許多。

  慕容雪早從二人之間倏然而過,洞庭雙義招到中途,便止而不發,倒似他兄弟二人自相爭鬥一般,二人均慶倖自己英明,這一招倘若發得急了,豈非要刺到自家兄弟身上,複想到姑蘇慕容「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名頭,料想這恐怕便是了,吳是非先著了道兒,自己若非鑒於前車之覆,亦不免重蹈覆轍。

  雙義越想越覺得所料極是,駭懼愈增,急中生智,竟爾籌思出應付之良策:你不過以我的招數反施於我,我若不出招,你無招可反,便莫内我何了。他二人在洞庭湖上打破遊客商賈,一對峨媚刺殺人無算自己可不想嘗嘗這峨媚刺透肌入骨的滋味。

  是以雙義兄弟見慕容雪在身邊繞來繞去,不單不再出招,反而躲避不迭,慕容雪閉目行步,滔滔不絕,亦複怪異之至,雙義兄弟躥高伏低,依然閃避不開,數次險些被慕容雪撞上,雙義兄弟更覺眼前這小組成也邪門,卻不知只消峨媚刺亂刺亂點,即可將之除掉,倒把蛾媚刺緊藏背後,惟恐被她在手上反施過來。

  風清揚早巳將歐陽飛制住,本擬過來將雙義一併料理了,卻被這奇異的景象弄得匪夷所思,不知洞庭雙義中了什麼邪,慕容雪的「淩被微步」是挨打不還手的,這二人怎的又依樣照描起來,莫非這套步法真的是邪法?

  洞庭雙義眼見避無可避;再退便是火堆了,把心一橫。向上一躍,雙手攀佐大樑,心下驚魂方定,死自栗栗危懼,渾身汗透,吊在大樑上再不敢下來。

  慕容雪明知是火堆,卻也無法收伎腳步,直向火堆邁去。風清揚熟穩步法中六十四封方位,自是知道她步子所落之處,搶先一步邁到,輕舒猿臂,將她抱了過來。

  慕容雪睜開眼,一吐舌頭道:「好險。」

  風清揚笑道:「不是你好險,是兩位樑上君子好險。」

  幕容雪向上一望,奇道;「姨,他們上去做甚?是在練鐵臂功嗎?吊在上面好累的,快下來吧。」

  雙義中老大嚷道:「小丫頭,甭想讓我們上當,你們慕容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再厲害,我們一招不出,你便無招可反,看你還有什麼道行。」

  風清揚此時方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二位仁兄果然高明,高明之極矣。這般高明的法門除了洞庭雙義,當真無第三人能想出,佩服,佩服。」

  雙義雖知他是出言譏刺。心中卻也不免有幾分得意,醒醒如醉,只覺這是對討慕容神技的不二的法門,除了自己兄弟。斷無第三人能想出、將來武林史上,洞庭雙義的大名可要大書特書幾筆。所謂不戰麗屈人之兵也。益發死吊在梁上,不肯下來。

  忽然「睹」的一聲,風清揚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洞庭雙義,破空之聲已至背後,風清揚聽風辨形,身子一扭,一柄鏈子槍擦脅而過,卻是吳是非暗中偷襲。

  吳是非暈過去不久便即醒轉,越思越想懊喪愈甚,後見洞庭雙義與慕容雪那場怪戰,他身在局外,心中了然,畏懼之意大減,見二人不備,悄悄拔出鏈子槍,暗下毒手。

  風清揚大怒,一劍當心刺去,吳是非鏈子槍一抖,向劍上卷去。風清揚冷冷一笑,任他鐵鍊卷上,劍勢一攪,鋒然一聲,半截鐵鍊帶著槍尖淩空飛去,釘入洞庭雙義所攀的梁上。

  洞庭雙義嚇得渾身發抖,暗道:「這小子更加邪門,旁人的招式怎麼反施到我們這邊來?」心中又覺得老大的不妥,自己不出招也還罷了,他若將別人的刀劍拳腳反施過來,可如何應付?一時間搜腸刮肚,訪撞無計。

  風清揚恨吳是非狡詐,倒不想一劍刺死他,待他揮起半截鐵鍊當短鞭掃來,心思一動,劍上用起「鬥轉星移」神技,在鏈上一點,鐵鍊倏然轉去,正卷在吳是非脖頸上,登時絞得舌吐眼凸,五官挪位,竟爾自己將自己勒死了,這情形若非有人看到,還真以為他是自溢身亡的。

  慕容雪連聲喝采,喜道:「風郎,你真行,幾天的工夫又精進了一層。」

  風清揚這才恍然,自己用的乃是第三層功夫,可自己何以又進了一層功夫,卻也不明其所以然。

  其實「鬥轉星移」神功端賴內功精湛,手法巧妙,風清揚修習九陰神功,內力已臻化境,所欠缺者手法而已。

  武功之道內力修為最為艱難,慕容世家幾百年來罕有大成者,即因內力修為不夠,種種精妙奇絕,匪夷所思的手法便施展不出,而內力修練絲毫勉強不來,是以代代人徒發浩歎,乾脆不出江湖,是以近世慕容氏之名已無人知曉。

  直至慕容絕天賦奇才,又藉數代先祖練功之經驗,至四十歲上始將「鬥轉星移」練至第六層功夫,又遍習各門各派武功。近幾年方因一大變故,行走江湖,使姑蘇慕容之名再度邁出武林,大放異彩。

  風清揚其時內力之強,與慕容絕相比,已不逞多讓,悟性之高,世罕其匹,所欠缺者不過手法之精熟純粹耳,單以這一招而論,已頗有第六層功夫的景象。縱然慕容絕親自出手,亦不過如此。不過吳是非並非一流高手,是以用第三層的手法亦可達到第六層的效果。慕容雪家學淵然,眼光自是老到,所評甚是允當。

  風清揚見吳是非已斃,不屑於去殺洞庭雙義,何況他二人堅執不出招的法門,殺之有損身份,便向殿外行去,意欲將歐陽飛搬回來,大雨中淋了如許多時,也盡夠了。

  方行到殿門,驀然警覺,手中劍候左右刺出,哎喲兩聲慘叫,殿門兩側各有一人手捂胸口,滾倒於地,風清揚不進反退,果然一人從層窗撲入,疾向慕容雪抓去,慕容雪不虞有此,待要邁開「淩波微步」,那人手指已觸到她肩頭,唬得驚叫出聲。

  風清揚劍如閃電,疾向那只手腕削去,那人此時要捉住慕容雪,倒是容易,不過一隻手腕不免要被割去,他倏然縮手,疾沖之勢不停,直從風清揚頭上掠過,在殿門上輕輕一擊,身輕如燕般落了下來。笑道:「風公子好劍法。」

  風清揚怒道:「趙鶴,你也是個人物,怎麼專幹這等沒出息的勾當。」

  趙鶴兩手空空,笑吟吟地看著風清揚,道:「風公子,這可怪不得我,你手中倚天劍太過鋒利,無論什麼兵刃當之立折,趙某空手焉能敵得,只好向尊夫人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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