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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雲雨陽臺迷巫山(5)


  須臾,慕容雪揭開繡簾,探出半邊臉來,道:「喂,你師父是大理段家的人嗎?」

  風清揚悟然,說道:「我恩師姓段,諱上子下羽,正是大理段家嫡系子孫,你不知道嗎?」

  慕容雪自言自語道:「段子羽,我怎麼沒聽過啊,九弟,你是不是不好意思學別家武功,故意編個故事哄我?」

  風清揚目瞪口呆,若說武林中有不知當今皇上是誰的並不稀罕,若說有不知段子羽為何人的,實是天下最荒唐不過的事。

  慕容雪見他那副神色,便知自己孤陋寡聞了,但自己委實不知段子羽是哪方神聖,一摔簾子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武林中人如恒河泥沙,誰能個個記得。」

  風清揚楞怔半晌,忽然放聲大笑,笑得前仰後跌,不能自已,似乎天下滑稽之事莫逾於此。

  慕容雪賭氣不理他,蒙被高臥。風清揚笑了一陣,反覺沒趣,轉念一想,似乎也不是太過離奇之事。便專心看起「淩波微步」帛冊來。

  這本帛冊乃當年大理皇家大內所制,作序之人乃段子羽先祖段譽,其中圖文亦是段譽御筆親制,美倫美煥,考究之至,冊尾附有段譽之後數代皇帝的跋文圖章,推崇寶愛之詞溢滿行間。

  風清揚捧卷恭讀,但見一幅圖上繪有六十四封方位,九陰真經乃道家武功至高寶典,易經上八封之類乃是啟蒙之技,風清揚最是熟撚,不過這張圖上六十四封方位與世上的通俗排列法沮然而異,乃是出諸上古河圖洛書。風清揚看過幾遍,便已了然於心。

  翻過一頁,便是步法的演述了,風清揚初看幾步,平平無奇,不過是「乾位」趨「同人」,「同人」趨「無妄」,「無妄」轉「小過」,「小過」折「大有」,與九陰真經的步法大同小異,再看過兩頁,亦複如此,心下不禁大惑不解。

  掩卷沉思,這些步法在腦中一一閃現,連貫一氣,忽然腦中電光閃爍,仿佛突然間看到一片嶄新的天地,窺見了上乘武功中前所未見的境界。不禁手舞足蹈,擊案稱絕。

  慕容雪探出頭道,「你瘋魔什麼?好生的看吧,我先告訴你,這套步法邪得緊,我也只練會了一半,另一半說什麼也練不成,連我爺爺都參詳不透,才解了我三個月的幽禁,否則不知練到哪年哪月呢,你也別貪功,免得真氣出岔。」

  風清揚笑道;「這有何難,待我練與你看。」他輕功身法本已深得九陰真經之精髓,是以這些艱奧繁複的步法一看即通,並不需如何演練,他看過的二十幾步步法雖與所學過的頗有相似之處,然則其中次序變化,方位轉換截然不同,一步一步看似並無卓異之處,穿連一起則化平凡為神奇,奇妙無方,是以風清揚大喜過望,當即在屋中邁起「淩波微步」來。

  慕容雪本不信他過目即通,想當年自己每練一步,不知費多少心力,他哪裡能一覽之下便練得會。

  孰料風清揚步子滔滔,東進西退,飄閃如電,當真有「體迅飛島,飄忽著神」之態,至若躥高伏低,更有輕雲蔽月,流風回雪之妙姿,恍恍然只見滿室人影,卻似有形無質一般。這固然是步法神奇無倫,也因風清揚輕功早臻化境,自能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屋室雖窄厭,卻未碰到桌椅床攝,直如天馬行空,無所羈絆。

  慕容雪看得魂搖魄蕩,忽然懾悟道:「好啊,原來你師父早巳教給你了,你扮豬裝熊來耍我。」

  風清揚急辯道:「不是……」話猶未完,人在半空忽然直挺挺摔跌下來,砰的一聲,震得桌上茶碗叮降作響,地板上灰塵暴起,拂拂揚揚,說不出的狼狽。

  慕容雪慷的花容失色,一掀簾子沖了出來,急道:「九弟,你怎麼了?」

  風清揚腰腿一挺,意欲站起,不想左半身經脈麻痹,竟未動得分毫,登即如跌進萬丈深淵,心下冰涼,右手顫抖不停。

  慕容雪已撲至身前,見他這樣形景,胸口如受重擊,急火攻心,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噴在風清揚胸前,風清揚已無力躲閃,卻安慰道:「雪姐,不要緊,大約是一時岔亂真氣。」

  』慕容雪失聲哭道:「九弟,是我害了你,我原說過這套步法不能急著練的,我爺爺說過,練得不對會走火入魔的,我不該讓你看。」伏在風清揚胸上酸泣不止。

  風清揚益發悲涼,不想學武之人最慘酷之事降臨自己頭上,武功亦如藥道,愈具威力的武功,其反噬力便愈強,武功每精進一層,便多幾分走火入魔的危險,不知有多少高人異士,不是死在敵手的刀劍暗算下,反死於自己所練的武功上,所謂因果相循,厘毫不爽,據說明教第二十三代教主陽頂天,少林寺前幾代數位高僧,均是絕世高手,世無其匹,卻皆在修習更高武功時走火入魔,喪了性命。

  他試了試右手,居然還運動如常,不禁於灰心絕望中看見了一絲光明,低聲道:「雪姐,抱我到床上。」

  慕容雪此時心如如麻,悲痛逾恒,聞言怔征將他抱上床上,將被枕倚在後邊,讓他斜靠著。

  風清揚從床頭拔出倚天長劍,霎時間豪氣又生,笑道,「只消我一劍在手,那些宵小之輩就別想逞威。」

  慕容雪兩行珠淚撲簇簇滾落,她尋出一枚繡花針,在風清揚左側身軀重穴上刺去,風清揚卻無知無覺,絲毫不感痛癢。慕容雪手足懼軟,繡花針砰然落地,聲音微細,幾不可聞,然在兩入耳中,懼不窗睛空霹雷。

  慕容雪募然拔出一柄短劍,反手當胸刺去,風清揚長劍一抖,將短劍砸落,喝道:「使不得。」

  慕容雪慘然泣道:「我害你成這樣,除了一死以殉,還有什麼辦法?」

  風清揚黔然道:「這也是天命使然,與你毫無干係,我一身武功得自願師傳授,卻又毀在恩師祖傳的武功上,若非天意,怎有這般湊巧的事。」

  慕容雪眼睛一亮,道:「對,明日咱們便尋你師父去,這是他祖傳武功,自有解救之法。」

  風清揚苦笑道:「恐怕我師父也不知世上有這麼一套武功,若是能找到師父,他老人家以一陽指功當然能打通我的經脈,只是怕要不能活著見他老人家了。」

  慕容雪不通道:「難道你師父真的那麼狠心,看你這個樣子也不肯出手相救?」

  風清揚道:「那倒不是,只是遠水解不了近火,丐幫揚言不讓我活過蘭州,魔教那批人也未必不存這心思,不想真要讓他們遂意了。」

  慕容雪一驚道:「我倒忘了這批混蛋了,不如我們連夜起程,我抱著你逃回江南去,只要見到我爺爺,他們就是再多些高手也不怕,管教他們個個死在自己的絕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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