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金庸新 > 大俠風清揚 | 上頁 下頁 |
第五章 赫然一劍群魔走(5) |
|
風清揚一時語塞,派中師兄們對自己照拂有加,眾師侄們對自己更是執禮恭謹,只是他自感孤單寂寞,形影相弔,和這些人面上雖罵厚,實則隔閡甚深,宛若路人,但這只是一種感受罷了,殊難出諸於口。 慕容雪甚是得意,總算問倒他了。想他一片苦心孤詣討自己的芳心,狠是受用,大度道:「算了,我也不與你斤廳計較了,以後乖點,不必說謊,姐姐也會疼你。」 風清揚嘿然苦笑,無以置辯。 慕容雪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你們華山派和丐幫一向交好,緣何他們拼命追殺你?」 風清揚忿然道:「都是莊夢蝶那瘋子摘的,硬敖我拿了他們的東西姚了他們一處分航,事到如今,我也懶得與他們分辨了,兵來格擋,水來土掩,倒要看看這天下第一幫能奈我何,若惹得我性起,倒真要做幾件辣手的事,見一處挑一處,直挑到他們君山總舵,領教領教丐幫大快們的手段。」 慕容雪不禁打個寒氣,又想起他在柳莊殺人的場景,心底沒來由地生出幾縷寒意。 忽聽得幾聲「叮叮略略」的響聲,似激泉濺石,隨之響聲加大,似高山流水,滔滔泄泄,令入神清氣爽,心嚮往焉。 風清揚和慕容雪相視楞然。此處荒山灌灌,草木不生,何來此清流瀑布,抑或山助外別有佳境?二人信步繞過山助,視野開闊,同是一般荒涼景象。循聲瞻望,不禁大吃一驚。 卻見曠地之中,鋪著一張草綠色地毯,繡有青草、野花,若非四同土石磷磷,真如天然草坪無異。一人危坐毯上,手撫瑤琴,那噴珠濺玉,流水轟鳴的聲音便從指上源源而出。 風清揚二人暗暗心驚不已,不想此人琴技之神一至於斯,明知那是琴音,二人依然感受到森寒的水氣撲面而來,猶如置身江河之畔,觀望逝水流波。 那人琴音陡然一變,清越激昂,冷冷然使人有禦風而行,絕塵出世之感。又如置身絕峰之顛,足踏流雲,手接星辰,天風蕩蕩,令人不知身為何物。 風清揚亦好此道,每孤單寂寞,百無聊賴之時,便撫琴一曲以消胸中憂鬱。但既無高人指點,不過略諸音律,聊以自娛,況且視此為小道末技,並未深研。今日驀然玲此雅奏,不禁魂飛魄醉,直感匪夷所思之至。 那人忽然停指不彈,站起身深深一揖道:「不知風公子駕臨,雕蟲小技,陋劣不堪,有辱清聞,不勝汗顏之至。」 風清揚還禮不迭,笑道:「閣下神乎其技,何謙光如是之甚。倒是在下等有擾閣下清興了。」心下卻詫異,此人怎會認得自己,見此人深目高鼻,顴骨棱棱,身軀顧長。他過目不忘。自信從未見過此人,更未聽聞有這麼一號琴道高人。 那人鑒貌察色笑道,「風公子人中龍風,自不會識得小可,小可卻仰慕已久,是以專程在此再恭候,就教于方家。」 風清揚聽他話中似有深意,心中惕然,笑道:「閣下投錯廟門了,我雖略諸此道,不過識得角、微、富、羽、商而已。實不敢當閣下之謬贊。不知閣下高姓大名,倒要冒昧請教。」 那人說道:「小可姓沈,草字竹樓,別號『四絕』,不過是妄自尊大,倒令風公子見笑了。」 風清揚奇道:「沈先生琴技之神,世間當不作第二人想,此『絕』字足以當之,卻不知另外三絕是甚?」二人走至沈竹樓面前,地毯四角各有一名總角撞僕侍立,有兩名小撞展開兩塊小毯,鋪於地上,躬身退回原處。 沈竹樓請他二人坐下,笑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慕容神技,才是一絕。」 慕容雪詫異道:「喂,你怎麼知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又怎會認得我?」 風清揚悟然道:「什麼『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們二人在參撣嗎?」 慕容雪不理他,沉思須臾,驀然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杭州西子湖畔孤山梅莊的四絕莊主吧?」 沈竹樓面現喜色,道,「正是小可,說起來我們還是近鄰呢。」 幕容雪笑道:「不敢高攀,只是聽我爺爺說起過。」 沈竹樓益發歡喜,身子前傾道:「慕容老先生神功蓋世,小可傾慕已久,不想他老人家居然知道小可的賤名。」 慕容雪道,「我爺爺見聞廣博,舉凡武林聽人或事,池沒有不知道的,我這可不是替我爺爺吹噓。」 沈竹樓連聲道:「那是當然,慕容老先生乃當世奇人,只是等閒之輩焉能人他老人家的法眼。」言下大以被慕容老先生提過而欣然不已。 風清揚不覺好笑,心想:「武林中黑白兩道,門派如林『散兵游勇更如恒河之沙難以計數,任你何等高人如此誇口,雪姐大吹法螺,沈竹樓這等高雅之士竟爾大扇其焰,亦複可笑。」臉上神色不免帶了出來。 慕容雪瞪他一眼『冷笑道:「你以為我胡吹大氣嗎?」 風清揚道:「不敢,不敢。」嘴角嗡笑,卻是「敢」得很。 慕容雪且不理他,接著說道:「我爺爺說,孤山梅莊號稱四絕,其實只有一絕。」 沈竹樓心降的一跳,這「四絕」乃他生平四項絕藝,自信皆可獨步武林,不想自己望若天人的慕容老先生只稱道一絕,心中不免失望。轉念又想,即便只有一項慕容老先生首肯,那也是榮于華衰,又有些欣慰,脫口問道:「哪一絕?」 慕容雪笑道:「我爺爺說:梅莊的梅花天下一絕。」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