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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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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維俠卻不去睬他,朗聲道:「依在下之見,每一門派,每一幫會教門,各推兩位高手出來,分別較量武藝。最後那一派武功最高,謝大俠與屠龍刀便都憑他處置。」群雄轟然鼓掌,都說這法子最妙。 張無忌留心看空智身後的少林群僧,大都皺起眉頭,頗有不悅之色,知道趙敏識穿圓真的奸謀,破了他挑撥群雄自相殘殺之計。 一個白面微鬚的中年漢子站起身來,手搖描金摺扇,神情甚是瀟灑,說道:「在下深覺宗二俠此議甚是。咱們比武較量之時,雖說點到為止,但兵刃拳腳上不生眼睛,若有失手,那也是各安天命。同門同派的師友,可不許出來挑戰報復,否則糾纏不清,勢必鬥個沒有了局。」群雄都道:「不錯,正該如此。」 司徒千鍾尖著嗓子,說道:「這一位兄台好英俊的人物,說話又是哈聲哈氣的,想必是湘南衡陽府的歐陽兄台了?」那人摺扇搖了兩搖,笑道:「不敢,正是區區,你捧我一句,再損我一句,剛好抵過。」司徒千鍾道:「歐陽兄和我好像都是孤魂野鬼,不屬甚麼幫會門派。我好酒,你好色,咱哥倆創一個『酒色派』,咱們酒色派兩大高手並肩子齊上,會一會天下眾高手如何?」群雄哈哈大笑,覺得這司徒千鍾不住的插科打諢,逗人樂子,使會場平添不少笑聲,減卻了不少暗中潛伏的戾氣。 彭瑩玉向張無忌說道,這白臉的漢子名叫歐陽牧之,一共娶了十二名姬妾,他武功雖強,卻極少闖蕩江湖,整日價倚紅偎翠,享那溫柔之樂。 歐陽牧之笑道:「若跟你聯手組派,我這副身家可不夠你喝酒。各位,說到比武較藝,咱們可得推舉幾位年高德劭、眾望所歸的前輩出來作公證才是。以免你說你贏,我說我贏,爭執個不休。」司徒千鍾笑道:「輸贏自己不知道麼?誰似你這般胡賴不要臉?」 宗維俠道:「還是推舉幾位公證人的好,少林派是主人,空智大師自然是一位了。」司徒千鍾指著說不得的布袋道:「我推舉山東大俠夏冑夏老英雄。」 說不得提起布袋,向司徒千鍾擲了過去,笑道:「公證人來啦!」司徒千鍾拋下葫蘆酒杯,抱住布袋,便去解布袋上的繩子,不料說不得打繩結的本事另有一功,那捆縛袋口的繩子又是金絲混和魚鰾所纏成,司徒千鍾用盡力氣,始終無法解開。說不得哈哈大笑,縱身而前,左手提起布袋,拿到自己背後,右手接著,十根手指扭了幾扭,又提到身前,就是這麼在身前身後兜了個圈子,布袋上的繩結已然鬆開。他倒轉袋子一抖,夏冑滾了出來。司徒千鍾忙伸手解了他的穴道。 夏冑在黑漆一團的袋中悶了半天,突然間陽光耀眼,又見廣場上成千對眼睛一齊望著自己,不由得羞愧欲死,翻身拔出身邊短劍,便往自己胸口插了下去。 司徒千鍾夾手奪過,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夏大哥何必如此心拙?」 人叢中一個矮矮胖胖的漢子大聲說道:「這位布袋中的大俠,只怕沒資格做公證人,我推舉長白山的孫老爺子。」又有一個中年婦人說道:「浙東雙義威震江南,他兩兄弟正直無私,正好作公證人。」群雄你一言,我一語,霎時之間推舉了十餘人出來,均是江湖上頗具聲望的豪傑。 突然峨嵋派中一個老尼姑冷冷的道:「推舉甚麼公證人了?壓根兒便用不著。」她話聲並不十分響亮,但清清楚楚的鑽入各人耳中,顯然內力修為頗是了得。司徒千鍾笑道:「請教這位師太,何以不用公證人?」那老尼道:「二人相鬥,活的是贏,死的便輸。閻王爺是公證人。」眾人聽了這幾句冷森森的話,背上均感到一片涼意。 司徒千鍾道:「咱們以武會友,又無深仇大冤,何必動手便判生死?出家人慈悲為本,這位師太之言,也不怕佛祖嗔怪麼?」 那老尼冷冷道:「你跟旁人說話胡言亂語,在峨嵋弟子跟前,可得給我規矩些。」 司徒千鍾拾起葫蘆酒杯,斟了一杯酒,笑道:「嘖嘖嘖!好厲害的峨嵋派。常言道:好男不與女鬥,好酒鬼不與尼姑鬥!」舉起酒杯,放到唇邊。 突然間颼颼兩響,破空之聲極強,兩枚小小念珠激射而至,一枚打中酒杯,一枚打中葫蘆,跟著又是一枚射至,正中他的胸口。 只聽得砰砰砰三聲巨響,三枚念珠炸了開來,葫蘆酒杯登時粉碎,司徒千鍾胸口炸了個大洞。他身子被炸力一撞,向後摔出數丈,全身衣服立時著火。夏冑上前撲打,只見司徒千鍾已然氣絕,臉上兀自帶著笑意。可見那三枚念珠飛射爆炸之速,司徒千鍾直至臨死,絲毫沒想到大禍已然臨頭。 這一下奇變猶如晴空打了個焦雷,群雄中不乏見多識廣之士,可是誰也沒見過如此迅速厲害的暗器。 周顛叫道:「乖乖不得了!這是甚麼暗器?」楊逍低聲道:「聽說西域大食國有人從中國學得造火藥之法,製出一種暗器,叫作『霹靂雷火彈』,中藏烈性火藥,以強力彈簧機括發射。看來這老尼姑所用,便是這個傢伙了。」 夏冑抱著司徒千鍾燒得焦黑的屍身,朗聲道:「這位司徒兄弟雖然口頭上尖酸刻薄些,只不過生性滑稽,心地卻甚是仁厚,一生之中,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今日天下英雄在此,可有那一位能說他幹過何等惡行?」群雄盡皆默然。夏冑指著那老尼姑,憤然說道:「峨嵋派號稱是俠義道各門正派,豈知竟會使用這等歹毒暗器。武林中雖說力強者勝,卻也走不過一個『理』字去。請問這位師太上下?」 那老尼道:「我叫靜迦。這位袋中大俠在此指手劃腳,意欲如何?」 夏冑慘然道:「姓夏的學藝不精,慘受明教諸魔頭的凌辱,那是姓夏的本領不濟,卻不損在下一生俠義之名。靜迦師太,你如此狠毒,對得起貴派祖師郭襄郭女俠麼?」 峨嵋派群弟子聽他提到創派祖師的名諱,一齊站起身來。 靜迦兩條長眉斜斜豎起,喝道:「本派祖師的名諱,豈是你這混蛋隨便叫的?」夏冑道:「你峨嵋弟子多行不義,玷辱祖師的名頭。別說郭女俠,便是滅絕師太當年,縱然心狠手辣,劍底卻也不誅無罪之人。似你這等濫殺無辜,你掌門人竟然縱容不管。嘿嘿,峨嵋派今後還想在江湖上立足麼?」靜迦道:「你再胡言半句,這酒鬼便是你的榜樣。」 夏冑正氣凜然,大踏步走上二步,說道:「峨嵋掌門若不清理門戶,峨嵋派自此將為天下英雄所不齒。」 群雄與峨嵋弟子數千道目光,一齊望向周芷若,卻見她向靜迦緩緩點了點頭。砰砰兩聲巨響過去,靜迦手中霹靂雷火彈射出,夏冑的胸口和小腹各炸了一洞,衣衫著火。但他極其倔強,雖已氣絕,身子兀自直立不倒,手中也仍抱著司徒千鍾的屍體。 群雄面面相覷,都是驚得呆了。過了片刻,數百人鼓噪起來,齊聲責罵峨嵋派的不是。 韋一笑和說不得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兩人奔到夏冑的屍身之前,跪地拜倒。說不得道:「夏老英雄,我二人不知你英雄仁義,適才多有得罪。好教我兄弟羞愧無地。」二人提起手掌,啪啪啪啪幾響,各自打了自己己下耳光,四邊臉頰登時紅腫。二人撲熄了兩具屍身上的火焰,抱入明教木棚。 張無忌見周芷若突然變得如此狠心,心下好生難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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