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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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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窩兒之中,刻著一個箭頭,指向東北偏北,箭頭盡處有個小小的圓圈。寶樹喜不自勝,心想這窩兒正中,當是圓峰之頂,一算距離遠近,看準了方位,一步步走將過去,待走到所計之處,果然腳下鬆動,身子下落。他早有防備,雙足著地,立即幌亮火摺,撥開冰雪,見前面是條長長的通道,當即向前走去。劉元鶴等也跟著躍下。 火摺點不多久就熄了,可是那山洞盤旋曲折,接連轉了幾個彎,仍是未到盡頭。 曹雲奇道:「我去折些枯枝。」他奔出山洞,抱了一大綑枯柴回來,打火點燃了一根火把。他為人鹵莽,卻也有一樣好處,做事勇往直前,手執火把,當先而行。 洞中到處是千年不化的尖冰,有些處所的冰條如刀劍般鋒銳突出。陶百歲捧了一塊大石,沿途擊去阻路的冰尖。眾人上山時各懷敵意,此時重寶在望,竟然同舟共濟、相互扶持起來。 又轉了個彎,田青文忽然叫道:「咦!」指著曹雲奇身前地下黃澄澄的一物。曹雲奇俯身拾起,原來是一支金鑄的小筆,筆身上刻著一個「安」字,就和田青文上峰之前手中所拿的一模一樣。曹雲奇疑雲大起,回頭對陶子安厲聲說道:「嘿,原來你到這兒來過啦!」陶子安道:「誰說我來過?你瞧一路上有沒人行的痕跡?」曹雲奇心想:「這山洞之中,確無人行足跡,那麼他這枚金筆又怎會掉在此處?」他心中想到何事,再也藏不住片刻,當即攤開手掌,露出黃金小筆,說道:「這不是你的嗎?上面明明刻著你的名字!」 陶子安一看,搖頭道:「我從沒見過。」曹雲奇大怒,手掌一翻,拋筆在地,探手抓住陶子安衣襟,一口唾沫吐了過去,喝道:「還想賴!我明明見她拿著你送的筆兒。」 這山洞中轉身都不方便,陶子安那能閃避?這一口唾沫,正吐在他鼻子左側。他大怒之下,右腳飛出,踢中曹雲奇小腹,同時雙手一招「燕歸巢」,擊中了對方胸口。曹雲奇身子一震,拋下火把,右手還了一拳,砰的一聲,打在陶子安臉上。火把熄滅,洞中一片漆黑,只聽得兩人吆喝怒罵,夾著砰砰蓬蓬之聲。兩人拳打腳踢,招招都擊中對方,到後來扭成一團,滾在地下。 眾人又好氣又好笑,齊聲勸解。曹陶二人那裏肯聽?忽聽田青文高聲叫道:「那一個再不住手,我永不再跟他說話。」曹陶二人一怔,不由得鬆開了手,站起身來。 只聽熊元獻在黑暗中細聲細氣的說道:「是我熊元獻,找火把點火,兩位可別喝錯了醋,拳腳往在下身上招呼。」他伸手在地下摸索,摸到了火把,重又點燃。只見曹陶二人眼青鼻腫,呼呼喘氣,四手握拳,怒目相視。 田青文從懷裏取出一枝黃金小筆,再拾起地下的小筆,向曹雲奇道:「這兩枝筆果真是一對兒,可誰跟你說是他給我的?」曹雲奇無話可答,結結巴巴的道:「不是他給的,那你從那兒來的?為甚麼筆上又有他名字?」 陶百歲接過小筆,看了一眼,問曹雲奇道:「你師父是田歸農,你師祖是誰?」曹雲奇一怔,道:「師祖?那是我師父的父親,他老人家諱上安下豹。」陶百歲冷笑道:「是啊!他用甚麼暗器?」曹雲奇道:「我……我沒見過師祖。」陶百歲道:「你沒見過,你阮師叔的武藝是田安豹親手所授,你問問他。」 曹雲奇還沒開口,阮士中已接口道:「雲奇不用胡鬧啦。這對黃金小筆,是你師祖爺所用的暗器。」曹雲奇啞口無言,但心中疑惑絲毫不減。 寶樹道:「你們要爭風打架,不妨請到外面去拼個死活。我們可是要尋寶。」 熊元獻高舉火把當先領路,轉過了彎去。這時洞穴愈來愈窄,眾人須得弓身而行,有時頭頂撞上了堅冰尖角,隱隱生疼,但想到重寶在望,也都不以為苦。 行了一盞茶時分,前面已無去路,只見一塊圓形巨岩疊在另一塊圓岩上,兩塊巨岩封住了去路。兩岩之間都是堅冰凝結。熊元獻伸手一堆,巨岩紋絲不動,轉過頭來,問寶樹道:「怎麼辦?」寶樹搔頭不語。 群豪之中以殷吉最有智計,他微一沉吟,說道:「兩塊圓石相疊,必可推動,只是給冰凍住了。」寶樹喜道:「對,把冰融開就是。」熊元獻便將火把湊近圓岩,去燒二岩之間的堅冰。曹雲奇、周雲陽等回到外面,又拾了些柴枝來加火。火焰越燒越大,冰化為水,只聽得叮叮之聲不絕,一塊塊碎冰落在地下。 眼見二岩之間的堅冰已融去大半,寶樹性急,雙手在巨岩上運力一推,那岩石毫不動彈,再燒一陣,堅冰融去更多,寶樹第二次再推時,那巨岩幌了幾幌,竟慢慢轉將過去,露出一道空隙,宛似個天造地設的石門一般。 眾人大喜,齊聲歡呼起來。阮士中伸手相助,和寶樹二人合力,將空隙推大。寶樹從火堆裏拾起一根柴枝,當先而入。眾人各執火把,紛紛跟進。一踏進石門,一陣金光照射,人人眼花繚亂,凝神屏氣,個個張大了口合不攏來。 原來裏面竟是個極大的洞穴,四面堆滿了金磚銀塊,珍珠寶石,不計其數。只是金銀珠寶都隱在透明的堅冰之後。料想當年闖王的部屬把金銀珠寶藏入之後,澆上冷水。該地終年酷寒,堅冰不融,金珠就似藏在水晶之中一般。各人望著金銀珠寶,好半晌說不出話來,一時洞中寂靜無聲。突然之間,歡呼之聲大作。寶樹、陶百歲等都撲到冰上,不知說甚麼好。 忽然田青文驚呼:「有人!」指著壁內。火光照耀下果見有兩個黑影,站在靠壁之處。 眾人這一驚直是非同小可,萬想不到洞內竟會有人,難道洞穴另有入口之處?個人手執兵刃,不由自主的相互靠在一起。隔了好一會,只見兩個黑影竟然一動也不動。寶樹喝道:「是誰?」裏面兩人並不回答。 眾人見二人始終不動,心下驚疑更甚。寶樹道:「是那一位前輩高人,請出來相見。」他喝聲被洞穴四壁一激,反射回來,只震得各人耳中嗡嗡的甚不好受,但那兩人既不回答,亦不出來。 寶樹舉起火把,走近幾步,看清楚兩個黑影是在一層堅冰之外,這一層冰就如一堵水晶牆般,將洞穴隔為前後兩間。寶樹大著膽子,逼近冰牆,見那兩人情狀怪異,始終不動,顯是被點中了穴道。這時他那裏還有忌憚,叫道:「大家隨我來。」大踏步繞過冰牆,他右手提起單刀,左手舉火把往兩人臉上一照,不禁倒抽一口氣。原來那二人早已死去多時,面目猙獰,臉上筋肉抽搐,異常可怖。 鄭三娘與田青文見是死人,都尖聲驚呼出來。各人走近屍身,見那二人右手各執匕首,插在對方身上,一中前胸,一中小腹,自是相互殺死。 阮士中看清楚一屍的面貌,突然拜伏在地,哭道:「恩師,原來你老人家在這裏。」眾人聽他這般說,都是一驚,齊問:「怎麼?」「這二人是誰?」「是你師父?」「怎麼會死在這裏?」 阮士中抹了抹眼淚,指著那身材較矮的屍身道:「這位是我田恩師。雲奇剛才拾到的黃金小筆,就是我恩師的。」 眾人見田安豹的容貌瞧來年紀不過四十,比阮士中還要年輕,初時覺得奇怪,但轉念一想,隨即恍然。這兩具屍體其實死去已數十年,只是洞中嚴寒,屍身不腐,竟似死去不過數天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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