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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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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煙客微微一笑,說道:「米香主,得罪了。」米香主怒容動面,卻已動彈不得。 貝海石愕然道:「謝先生,你要怎地?當真便不許我們找尋敝幫幫主麼?」謝煙客森然道:「你們要殺謝某,只怕也非易事,至少也得陪上幾條性命。」 貝海石苦笑道:「我們和謝先生無怨無仇,豈有加害之心?何況以謝先生如此奇變橫生的武功,我們縱有加害之意,那也不過是自討苦吃而已。大家是好朋友,請你將米兄弟放下吧。」他見謝煙客一招之間擒住米香主,心下也是好生佩服。 謝煙客右手抓在米香主後心的「大椎穴」上,只須掌力一吐,立時便震斷了他心脈,說道:「各位立時下我摩天崖去,謝某自然便放了米香主。」 貝海石道:「下去有何難哉?午時下去,申時又再上來了。」謝煙客臉色一沉,說道:「貝大夫,你這般陰魂不散的纏上了謝某,到底打的是甚麼主意?」 貝海石道:「甚麼主意?眾位兄弟,咱們打的是甚麼主意?」隨他上山的其餘七人一直沒有開口,這時齊聲說道:「咱們要求見幫主,恭迎幫主回歸總舵。」 謝煙客怒道:「說來說去,你們疑心我將你們幫主藏了起來啦,是也不是?」 貝海石道:「此中隱情,我們在沒見到幫主之前,誰也不敢妄作推測。」向一名魁梧的中年漢子道:「雲香主,你和眾賢弟四下裏瞧瞧,一見到幫主大駕,立即告知愚兄。」 那雲香主右手捧著一對爛銀短戟,點頭道:「遵命!」大聲道:「眾位,貝先生有令,大夥去謁見幫主。」其餘六人齊聲道:「是。」七人倒退幾步,一齊轉身出林而去。 謝煙客雖制住了對方一人,但見長樂幫諸人竟絲毫沒將米香主的安危放在心上,仍然自行其事,絕無半分投鼠忌器之意,只有貝海石一人留在一旁,顯然是在監視自己,而不是想設法搭救米香主,尋思:「那少年將玄鐵令交在我手中,此事轟傳江湖,長樂幫這批傢伙以找幫主為名,真正用意自是來綁架這少年。此刻我失了先機,那少年勢必落入他們掌握,長樂幫便有了制我的利器。哼,謝煙客是甚麼人,豈容你們上門欺辱?」那七人離去,正是出手殺人的良機,當即左掌伸到米香主後腰,內力疾吐。這一招「文丞武尉」,竟是以米香主的身子作為兵刃,向貝海石擊去。 他素知貝海石內力精湛,只因中年時受了內傷,身上常帶三分病,武功才大大打了個折扣。此人久病成醫,「貝大夫」三字外號便由此而來,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大夫,饒是如此,武功仍是異常厲害。九年之前,「冀中三煞」被他一晚間於相隔二百里的三地分別擊斃,成為武林中一提起來便人人聳然動容的大事。因此謝煙客雖聽他咳嗽連連,似乎中氣虛弱,卻絲毫不敢怠忽,一出手便是最陰損毒辣的險招。 貝海石見他突然出手,咳嗽道:「謝先生……卻……咳,咳,卻又何必傷了和氣?」伸出雙掌,向米香主胸口推去,突然間左膝挺出,撞在米香主小腹之上,登時將他身子撞得飛起,越過自己頭頂飛向身後,這樣一來,雙掌便按向謝煙客胸口。 這一招變化奇怪之極,謝煙客雖見聞廣博,也不知是甚麼名堂,一驚之下,順勢伸掌接他的掌力,突然之間,只覺自己雙掌指尖之上似有千千萬萬根利針刺過來一般。謝煙客急運內力,要和他掌力相敵,驀然間胸口空蕩蕩地,全身內力竟然無影無蹤。他腦中電光石火般一閃:「啊喲不好,適才我催逼掌力,不知不覺間已將內力消耗了八九成,如何再能和他比拚真力?」立即雙掌一沉,擊向貝海石小腹。 貝海石右掌捺落,擋住來招,謝煙客雙袖猛地揮出,以鐵袖功拂他面門。貝海石心道:「來勢雖狠,卻露衰竭之象,他是要引我上當。」斜身閃過,讓開了他衣袖。「摩天居士」四字大名,武林中提起來當真非同小可,貝海石適才見他試演「碧針清掌」,掌法精奇,內力深厚,自己實是遠所不及,只是幫主失蹤,非尋回不可,縱然被迫與此人動手,卻也是無可奈何,雖察覺他內力平平,料來必是誘敵,是以絲毫不敢輕忽。 謝煙客雙袖回收,呼的一聲響,已藉著衣袖鼓回來的勁風向後飄出丈餘,順勢轉身,拱手道:「少陪,後會有期。」口中說話,身子向後急退,去勢雖快,卻仍瀟灑有餘,不露絲毫急遽之態。 謝煙客連攻三招不逞,自知今日太也不巧,強敵猝至,卻適逢自己內力衰竭,便即抽身引退,卻不能說已輸在貝海石手下,他雖被迫退下摩天崖,但對方九人圍攻,尚且在劣勢之中制住對方高手米香主,大挫長樂幫的銳氣。他在陡陂峭壁間縱躍而下時,心中快慰之情尚自多於氣惱,驀地裏想到那少年落於敵手,自此後患無窮,登時大是煩惱,轉念又想:「待我內力恢復,趕上門去將長樂幫整個兒挑了,只須不見那狗雜種之面,他們便奈何我不得。但若那狗雜種受了他們挾制或是勸誘,一見我面便說:『我求你斬下自己一條手臂。』那可糟了。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好在這小子八陰八陽經脈的內功不久便可練成,小命活不久了,待他死後,再去找長樂幫的晦氣便是。此事不可急躁,須策萬全。」 *** 貝海石見謝煙客突然退去,大感不解:「他既和石幫主交好,為甚麼又對米香主痛下殺手?種種蹊蹺之處,實在令人難以索解。難道……難道他竟察覺了我們的計謀?不知是否已跟石幫主說起?」霎時間不由得心事重重,凝思半晌,搖了搖頭,轉身扶起米香主,雙掌貼在他背心「魂門」「魄戶」兩大要穴之上,傳入內功。 過得片刻,米香主眼睜一線,低聲道:「多謝貝先生救命之恩。」 貝海石道:「米兄弟安臥休息,千萬不可自行運氣。」 適才謝煙客這一招「文丞武尉」,既欲致米香主的死命,又是攻向貝海石的殺手。貝海石若是出掌在米香主身上一擋,米香主在前後兩股內力夾擊之下,非立時斃命不可,是以貝海石先以左膝撞他小腹,既將他撞到了背後,又化解了謝煙客大半內力,幸好謝煙客其時內力所剩才已不過一成,否則貝海石這一招雖然極妙,米香主還是難保性命。 貝海石將米香主輕輕平放地下,雙掌在他胸口和小腹上運力按摩,猛聽得有人歡呼大叫:「幫主在這裏,幫主在這裏!」貝海石大喜,說道:「米兄弟,你已無危險,我瞧瞧幫主去。」忙向聲音來處快步奔去,心道:「謝天謝地,若是找不到幫主,本幫只怕就此風流雲散,迫在眉睫的大禍又有誰來抵擋?」 他奔行不到一里之地,便見一塊岩石上坐著一人,側面看去,赫然便是本幫的幫主石破天。雲香主等七人在巖前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貝海石搶上前去,其時陽光從頭頂直曬,照得石上之人面目清晰無比,但見他濃眉大眼,長方的臉膛,卻不是石幫主是誰?貝海石喜叫:「幫主,你老人家安好?」 一言出口,便見石幫主臉上露出痛楚異常的神情,左邊臉上青氣隱隱,右邊臉上卻儘是紅暈,宛如飲了酒一般。貝海石內功既高,又是久病成醫,眼見情狀不對,大吃一驚,心道:「他……他在搗甚麼鬼,難道是在修習一門高深內功。這可奇了?嗯,那定是謝煙客傳他的。啊喲不好,咱們闖上崖來,只怕是打擾了他練功。這可不妙了。」 霎時之間,心中種種疑團登即盡解:「幫主失蹤了半年,到處尋覓他不到,原來是靜悄悄的躲在這裏修習高深武功。他武功越高,於本幫越是有利,那可好得很啊。謝煙客自是知道幫主練功正到緊要關頭,若受外人打擾,便致分心,因此上無論如何不肯給我們引見。他一番好心,我們反而得罪了他,當真是過意不去了。其實他只須明言便是,我難道會不明白這中間的過節?素聞謝煙客此人傲慢辣手,我們這般突然闖上崖來,定是令他大大不快,這才一翻臉便出手殺人。瞧幫主這番神情,他體內陰陽二氣交攻,只怕龍虎不能聚會,稍有不妥,便至走火入魔,實是凶險之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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