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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九


  兩人吃了一驚,忙向井欄邊一靠,砰的一聲響,有人落入井中。

  段譽問道:「是誰?」那人哼了一聲,道:「是我!」正是慕容復。

  原來段譽醒轉之後,便得王語嫣柔聲相向,兩人全副心神都貫注在對方身上,當時就算天崩地裂,也是置若罔聞,鳩摩智和慕容復在上面呼喝惡鬥,自然更是充耳不聞。驀地裏慕容復摔入井來,二人都吃了一驚,都道他是前來干預。

  王語嫣顫聲道:「表哥,你……你又來幹甚麼?我此身已屬段公子,你若要殺他,那就連我也殺了。」

  段譽大喜,他倒也不擔心慕容復來加害自己,只怕王語嫣見了表哥之後,舊情復燃,又再回到表哥身畔,聽她這麼說,登時放心,又覺王語嫣伸手出來,握住了自己雙手,更加信心百倍,說道:「慕容公子,你去做你的西夏駙馬,我決計不再勸阻。你的表妹,卻是我的了,你再也奪不去了。語嫣,你說是不是?」

  王語嫣道:「不錯,段郎,不論是生是死,我都跟隨著你。」

  慕容復被鳩摩智點中了穴道,能聽能言,便是不能動彈,聽他二人這麼說,尋思:「他二人不知我大敗虧輸,已然受制於人,反而對我仍存忌憚之意,怕我出手加害。如此甚好,我且施個緩兵之計。」當下說道:「表妹,你嫁段公子後,咱們已成了一家人,段公子已成了我的表妹婿,我如何再會相害?」

  段譽宅心忠厚,王語嫣天真爛漫,一般的不通世務,兩人一聽之下,都是大喜過望,一個道:「多謝慕容兄。」一個道:「多謝表哥!」

  慕容復道:「段兄弟,咱們既成一家人,我要去做西夏駙馬,你便不再從中作梗了?」

  段譽道:「這個自然。我但得與令表妹成為眷屬,更無第二個心願,便是做神仙,做羅漢,我也不願。」王語嫣輕輕倚在他身旁,喜樂無限。

  慕容復暗自運氣,要衝開被鳩摩智點中的穴道,一時無法辦到,卻又不願求段譽相助,心下暗自恚怒:「人道女子水性楊花,果然不錯。若在平日,表妹早就奔到我身邊,扶我起身,這時卻睬也不睬。」

  那井底圓徑不到一丈,三人相距甚近。王語嫣聽得慕容復躺在泥中,卻並不站起。她只須跨出一步,便到了慕容復身畔,扶他起來,但她既恐慕容復另有計謀加害段譽,又怕段譽多心,是以這一步卻終沒跨將出去。

  慕容復心神一亂,穴道更加不易解開,好容易定下心來,運氣解開被封的穴道,手扶井欄站起身來,拍的一聲,有物從身旁落下,正是鳩摩智那部「易筋經」,黑暗中也不知是甚麼東西,慕容復自然而然的向旁一讓。幸好這麼一讓,鳩摩智躍下時才得不碰到他身上。

  鳩摩智拾起經書,突然間哈哈大笑。那井極深極窄,笑聲在一個圓筒中迴旋盪漾,只振得段譽等三人耳鼓中嗡嗡作響,甚是難受。鳩摩智笑聲竟無法止歇,內息鼓盪,神智昏亂,便在污泥中拳打足踢,一拳一腳都打到井圈磚上,有時力大無窮,打得磚塊粉碎,有時卻又全無氣力。

  王語嫣甚是害怕,緊緊靠在段譽身畔,低聲道:「他瘋了,他瘋了!」段譽道:「他當真瘋了!」慕容復施展壁虎遊牆功,貼著井圈向上爬起。

  鳩摩智只是大笑,又不住喘息,拳腳卻越打越快。

  王語嫣鼓起勇氣,勸道:「大師,你坐下來好好歇一歇,須得定一定神才是。」鳩摩智笑罵:「我……我定一定……我能定就好了!我定你個頭!」伸手便向她抓來。井圈之中,能有多少迴旋餘地?一抓便抓到了王語嫣肩頭。王語嫣一聲驚呼,急速避開。

  段譽搶過去擋在她身前,叫道:「你躲在我後面。」便在這時,鳩摩智雙手已扣住他咽喉,用力收緊。段譽頓覺呼吸急促,說不出話來。王語嫣大驚,忙伸手去扳他手臂。這時鳩摩智瘋狂之餘,內息雖不能運用自如,氣力卻大得異乎尋常,王語嫣的手扳將下去,宛如蜻蜓撼石柱,實不能動搖其分毫。王語嫣驚惶之極,深恐鳩摩智將段譽扼死,急叫:「表哥,表哥,你快來幫手,這和尚……這和尚要扼死段公子啦!」

  慕容復心想:「段譽這小子在少室山上打得我面目無光,令我從此在江湖上聲威掃地,他要死便死他的,我何必出手相救?何況這兇僧武功極強,我遠非其敵,且讓他二人鬥個兩敗俱傷,最好是同歸於盡。我此刻插手,殊為不智。」當下手指穿入磚縫,貼身井圈,默不作聲。王語嫣叫得聲嘶力竭,慕容復只作沒有聽見。

  王語嫣握拳在鳩摩智頭上、背上亂打。鳩摩智又是氣喘,又是大笑,使力扼緊段譽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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