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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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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定帝沉吟半晌,說道:「武功是你稍勝半籌,但若當真動手,我能勝你。」青袍客道:「不錯,我終究是吃了身子殘廢的虧。唉,想不到你坐上了這位子,這些年來竟絲毫沒擱下練功。」他腹中發出的聲音雖怪,仍聽得出語音中充滿了悵恨之情。 保定帝猜不透他的來歷,心中霎時間轉過了無數疑問。忽聽得石屋內傳出一聲聲急躁的嘶叫,正是段譽的聲音,保定帝叫道:「譽兒,你怎麼了?不必驚慌,我就來救你。」鍾靈驚叫:「段公子,段公子!」 原來段譽和木婉清受猛烈春藥催激,越來越難與情慾相抗拒。到後來木婉清神智迷糊,早忘了段譽是親哥哥,只叫:「段郎,抱我,抱住我!」她是處女之身,於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但覺燥熱難當,要段譽摟抱著方才舒服,便向段譽撲去。段譽叫道:「使不得!」閃身避開,腳下自然而然的使出了凌波微步。木婉清一撲不中,斜身摔在床上,便暈了過去。 段譽接連走了幾步,內息自然而然的順著經脈運行,愈走愈快,胸口鬱悶無比,似乎透不過氣來一般,忍不住大叫一聲。這一聲叫,鬱悶竟然略減,當下他走幾步,呼叫一聲,情慾之念倒是淡了,保定帝和青袍客在屋外的對答,以及保定帝叫他不必驚慌的言語,卻都已聽而不聞。 青袍客道:「這小子定力不錯,服了我的『陰陽和合散』,居然還能支撐到這時候。」保定帝吃了一驚,問道:「那是甚麼毒藥?」青袍客道:「不是毒藥,只不過是一種猛烈的春藥而已。」保定帝道:「你給他服食這等藥物,其意何居?」青袍客道:「這石屋之中,另有一個女子,是他的胞妹。」 保定帝一聽之下,登時明白了此人的陰謀毒計。他修養再好,也禁不住勃然大怒,長袖揮處,嗤的一指向他點去。青袍客橫杖擋開,保定帝第二指又已點出,這一指直趨他喉下七突穴,那是致命死穴,料想他定要全力反擊。 那知青袍客「嘿嘿」兩聲,既不閃避,也不招架。保定帝見他不避不架,心中大疑,立時收指,問道:「你為何甘願受死?」青袍客道:「我死在你手下,那是再好不過,你的罪孽,又深了一層。」保定帝問道:「你到底是誰?」青袍客低聲說了一句話。 保定帝一聽,臉色立變,道:「我不信!」青袍客將右手中的鐵杖交於左手,右手食指嗤的一聲,向保定帝點去,保定帝斜身閃開,還了一指。青袍客以中指直戳,保定帝臉色凝重,以中指相還。青袍客第三招以無名指橫掃,第四招以小指輕挑,保定帝一一照式還報。到得第五招時,青袍客以大拇指捺將過來,五指中大拇指最短,因而也最為遲鈍不靈,然而指上力道卻是最強,保定帝不敢怠慢,大拇指一翹,也捺了過去。 鍾靈在一旁看得好生奇怪,忘了對青袍客的畏懼之意,笑道:「你們兩個在猜拳麼?你伸一指,我伸一指的,卻是誰贏了?」一面說,一面走近身去。驀地裏一股勁風無聲無息的襲到,鍾靈一怔之際,左肩劇痛,幾欲暈倒。保定帝反手揮掌,將她身子平平推出,跟著向後縱躍,將她扶住,說道:「站著別動。」鍾靈怔怔的道:「他……他要殺我?」保定帝搖頭道:「不是。我和他在比試武功,旁人不能走近。」伸掌在她背心上輕撫數下。 那青袍客道:「你信了沒有?」保定帝搶上數步,躬身說道:「正明參見前輩。」青袍客道:「你只叫我前輩,是不肯認我呢,還是意下猶有未信?」保定帝道:「正明身為一國之主,言行自當鄭重。正明無子,這段譽身負宗廟社稷的重寄,請前輩釋放。」青袍客道:「我正要大理段氏亂倫敗德,斷子絕孫。我好容易等到今日,豈能輕易放手?」保定帝厲聲道:「段正明萬萬不許。」 青袍客道:「嘿嘿!你自稱是大理國皇帝,我卻只當你是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你有膽子,儘管去調神策軍、御林軍來好了。我跟你說,我勢力固然遠不如你,可是要先殺段譽這小賊卻易如反掌。你此刻跟我動手,數百招後或能勝得了我,但想殺我,卻也千難萬難。我只教不死,你便救不了段譽性命。」 保定帝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知道他這話確是不假,別說去調神策軍、御林軍來,只須自己再多一個幫手,這青袍客抵敵不住,便會立時加害段譽,何況以此人身份,也決不能殺了他,說道:「你要如何,方能放人?」青袍客道:「不難,不難!你只須答允去天龍寺出家為僧,將皇位讓我,我便解了段譽體內藥性,還你一個鮮龍活跳、德行無虧的好姪兒。」保定帝道:「祖宗基業,豈能隨便拱手送人?」 青袍客道:「嘿嘿,這是你的基業,還是我的基業?物歸原主,豈是隨便送人?我不追究你謀朝篡位的大罪,已是寬洪大量之極了。你若執意不肯,不妨耐心等候,等段譽和他胞妹生下一男半女,我便放他。」保定帝道:「那你還是乘早殺了他的好。」 青袍客道:「除此之外,還有兩條路。」保定帝問道:「甚麼?」青袍客道:「第一條路,你突施暗算,猝不及防的將我殺了,那你自可放他出來。」保定帝道:「我不能暗算於你。」青袍客道:「你就是想暗算,也未必能成。第二條路,你教段譽自己用一陽指功夫跟我較量,只須勝得了我,他自己不就走了嗎?嘿嘿,嘿嘿!」 保定帝怒氣上衝,忍不住便要發作,終於強自抑制,說道:「段譽不會絲毫武功,更沒學過一陽指功夫。」青袍客道:「大理段正明的姪兒不會一陽指,有誰能信?」保定帝道:「段譽幼讀詩書佛經,心地慈悲,堅決不肯學武。」青袍客道:「又是一個假仁假義、沽名釣譽的偽君子。這樣的人若做大理國君,實非蒼生之福,早一日殺了倒好。」 保定帝厲聲道:「前輩,是否另有其他道路可行?」青袍客道:「當年我若有其他道路可行,也不至落到這般死不死、活不活的田地。旁人不給我路走,我為甚麼要給你路走?」 保定帝低頭沉吟半晌,猛地抬起頭來,一臉剛毅肅穆之色,叫道:「譽兒,我便設法來救你。你可別忘了自己是段家子孫!」 只聽石屋內段譽叫道:「伯父,你進來一指……一指將我處死了罷。」這時他已停步,靠在封門大石上稍息,已聽清楚了保定帝與青袍客後半段的對答。保定帝厲聲道:「甚麼?你做了敗壞我段氏門風的行逕麼?」段譽道:「不!不是,姪兒……姪兒燥熱難當,活……活不成了!」 保定帝道:「生死有命,任其自然。」托住鍾靈的手臂,奔過空地,躍過樹牆,說道:「小姑娘,多謝你帶路,日後當有報答。」循著原路,來到正屋之前。 只見褚萬里和傅思歸雙戰南海鱷神,仍然勝敗難分。朱丹臣和古篤誠那一對卻給葉二娘的方刀逼得漸漸支持不住。那邊廂雲中鶴腳下雖是絲毫不緩,但大聲喘氣,有若疲牛,巴天石卻一縱一躍,輕鬆自在。高昇泰負著雙手踱來踱去,對身旁的激鬥似是漠不關心,其實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精神籠罩全局,己方只要無人遇險,就用不著出手相援。段正淳夫婦與秦紅棉、鍾萬仇四人卻已不見。 保定帝問道:「淳弟呢?」高昇泰道:「鎮南王逐開了鍾谷主,和王妃一起找尋段公子去了。」保定帝縱聲叫道:「此間諸事另有計較,各人且退。」 巴天石陡然住足,雲中鶴直撲過來,巴天石砰的一掌,擊將出去。雲中鶴雙掌一擋,只感胸中氣血翻湧,險些噴出血來。他強自忍住,雙眼望出來模糊一片,已看不清對手拳腳來路。巴天石卻並不乘勝追擊,嘿嘿冷笑,說道:「領教了。」 只聽左首樹叢後段正淳的聲音說道:「這裏也沒有,咱們再到後面去找。」刀白鳳道:「找個人來問問就好了,谷中怎地一個下人也沒有。」秦紅棉道:「我師妹叫他們都躲起來啦。」保定帝和高昇泰、巴天石三人相視一笑,均覺鎮南王神通廣大,不知使上了甚麼巧妙法兒,竟教這兩個適才還在性命相撲的女子聯手同去找尋段譽。只聽段正淳道:「那麼咱們去問你師妹,她一定知道譽兒關在甚麼地方。」刀白鳳怒道:「不許你去見甘寶寶。不懷好意!」秦紅棉道:「我師妹說過了,從此永遠不再見你的面。」 三人說著從樹叢中出來。段正淳見到兄長,問道:「大哥,救出……找到譽兒了麼?」他本想說「救出譽兒」,但不見兒子在側,便即改口。保定帝點頭道:「找到了,咱們回去再說。」 褚萬里、朱丹臣等聽得皇上下旨停戰,均欲住手,但葉二娘和南海鱷神打得興起,纏住了仍是惡戰不休。保定帝眉頭微蹙,說道:「咱們走罷!」 高昇泰道:「是!」懷中取出鐵笛,挺笛指向南海鱷神咽喉,跟著揚臂反手,橫笛掃向葉二娘。這兩記笛招都是攻向敵人極要緊的空隙。南海鱷神一個觔斗避過,拍的一聲,鐵笛重重擊中葉二娘左臂。葉二娘大叫一聲,急忙飄身逃開。 高昇泰的武功其實並不比這兩人強了多少,只是他旁觀已久,心中早已擬就了對付這兩人的絕招。這招似乎純在對付南海鱷神,其實卻是佯攻,突然出其不意的給葉二娘來一下狠的,以報前日背上那一掌之仇。看來似是輕描淡寫,隨意揮洒,實則這一招在他心中已盤算了無數遍,實是畢生功力之所聚,已然出盡全力。 南海鱷神圓睜豆眼,又驚又佩,說道:「媽巴羔子,好傢伙,瞧你不出……」下面的話沒再說下去,意思自然是說:「瞧你不出,居然這等厲害,看來老子只怕還不是你這小子的對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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