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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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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氏雙俠一怔,那人已從花園門中穿了出去。駱冰把此人的奇怪舉動向常氏雙俠簡略一說。雙俠看那花壇,見無特異之處,正在思索,章進早已不耐,大叫大嚷:「四哥,四哥,你在那裏,咱們救你來啦!」揮動點鋼狼牙棒,把花壇上的花盆乒乒乓乓一陣亂打。 常赫志一瞥之間,見一隻碎花盆底下似有古怪,跳過去一看,見是一個鐵環,用力一拉,只聽得軋軋聲響,花壇慢慢移開,露出一塊大石板來。周綺知道下面必有機關,忙奔出去把徐天宏、陳家洛等人都叫了進來。 常氏雙俠、章進、駱冰四人合力抬那石板,但竟如生鐵鑄成一般,紋絲不動。駱冰大叫:「大哥,大哥,你在下面麼?」她伏耳在石板上靜聽,下面聲息全無。徐天宏看那石板並無異狀,退後數步,想再看那花壇,日光微斜,忽見那石板右上角隱隱繪著一個太極八卦圖,忙跳上石板,用單拐頭在太極圖中心一按,並無動靜,又用力一按,忽覺腳下晃動,急忙跳開。 石板突然陷落,駱冰喜極,大叫一聲,正待跳下,常伯志叫道:「且慢!」一把拉住,就在此時,下面颼颼颼的射上三箭。駱冰暗暗吃驚。石板落完,露出一道石級,陳家洛道:「五哥、六哥,你們守在洞口。我們下去!」這時無塵、趙半山、周仲英、楊成協、孟健雄等都已得訊趕到,一齊湧進。章進揮動狼牙棒,當先開路。 石級走完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群雄直奔進去,甬道盡頭現出一扇鐵門。 徐天宏取出火絨火石,打亮了往鐵門上一照,果然又找到一個太極八卦圖,用單拐在太極圖中連按兩按,叫道:「大家讓在一旁。」群雄縮在甬道兩側,提防鐵門中又有暗器射出來,這次暗器倒沒有,但聽得軋軋連聲,鐵門緩緩上升。等鐵門離地數尺,群雄已看得明白,這鐵門厚達兩尺,少說也有千斤之重,駱冰不等鐵門升停,矮身從鐵門下鑽去。徐天宏叫道:「四嫂且慢!」叫聲剛出口,她已鑽了進去。章進、周綺接著進去。 群雄正要跟進,衛春華從外面奔進來,對陳家洛道:「總舵主,那將軍已被他溜了出去,弟兄們沒截住。咱們快動手,怕他就會調救兵來。」陳家洛道:「你去幫助馬大哥,多備弓箭,別讓救兵進來。」衛春華接令去了。陳家洛與無塵等也都從鐵門下進去,只見裏面又是一條甬道,眾人這時救人之心愈急,顧不到甚麼機關暗器,一股勁兒往內衝去。 走了數丈,甬道似又到了盡頭。章進罵道:「王八羔子,這麼多機關!」待趕到盡頭,原來甬道忽然轉了個彎。群雄轉過彎來,眼前是扇小門。章進一棒撞去,小門應手而開,突然眼前一亮,門後是一間小室,室中明晃晃的點著數枝巨燭,中間椅上一人按劍獨坐。 仇人相見,分外眼明,正是火手判官張召重。 張召重身後是張床,駱冰看得明白,床上睡著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丈夫。文泰來聽得腳步響,回頭一看,見愛妻奔了進來,宛如夢中。他手腳上都是銬鐐,移動不得,只「啊」了一聲。駱冰三把飛刀朝張召重飛去,也不理他如何迎戰躲避,直向床前撲去。張召重左手自右向左一橫,將三把飛刀都抄在手中,右手在坐椅的機括上一按,一張鐵網突然從空降下,將文泰來一張床恰恰罩在裏面,夫妻兩人眼睜睜的無法親近。 陳家洛叫道:「大夥兒齊上,先結果這奸賊。」語聲未畢,腕底匕首一翻,猱身直上,當胸向他刺去。無塵、趙半山、周仲英都知張召重武功高強,這時事在緊急,也談不上單打獨鬥的好漢行徑,三人各出兵器,把他圍在垓心。 火手判官凝神接戰,和四人拆了數招,百忙中凝碧劍還遞出招去。陳家洛將匕首往懷裏一揣,雙手施開擒拿法,直撲張召重的前胸。他想敵人攻勢自有無塵等人代他接住,雙掌有攻無守,連環進擊。張召重武藝再高,怎抵得住這四人合力進攻,又退了兩步,斗室本小,此對背心已然靠在牆上。無塵大喜,劍走中宮,當胸直刺,同時周仲英、陳家洛與趙半山也同時攻到。 張召重左手按牆,右手挺劍拒敵。無塵一劍快似一劍,奮威疾刺,眼見便要把他釘在牆上,那知噗的一聲,牆上突然出現一扇小門,張召重快如閃電般鑽了進去,小門又倏然關上。四人吃了一驚,無塵頓足大罵。陳家洛縱到文泰來面前,這時章進、周綺、駱冰各舉兵刃,猛砍猛砸罩著文泰來的鐵網。 突然頭頂聲音響動,一塊鐵板落了下來,剛把文泰來隔在裏面。陳家洛疾把駱冰和周綺向後一拉,兩人才沒被鐵板砸著。章進舉起狼牙棒往鐵板上猛打,錚錚連聲,火花四濺。徐天宏細察牆上有無開啟鐵板的機關,尋到了一個太極八卦圖形,用力按動,但顯然張召重已在內裏做了手腳,連掀十幾下,都無動靜。 楊成協站在最後,守在甬道轉角,以防外敵,忽聽得外面軋軋連聲,鐵索絞動,叫聲:「不好!」猛然竄出。徐天宏等人仍不死心,在斗室中找尋開啟鐵板的機關。駱冰撫著鐵板哀叫:「大哥,大哥!」 忽聽楊成協在甬道中連聲猛吼,聲甚惶急,趙半山與周仲英忙奔出。不一會只聽得趙半山大叫:「大家快出來,快出來。」眾人疾忙奔出,只有駱冰仍是戀戀不捨,手扶鐵板不肯離去。周綺走到轉角,見駱冰不走,回頭用力將她拉著出來。 只見楊成協雙手托住那重達千斤的鐵閘,已是滿頭大汗。周仲英拋去大刀,擠過身去,蹲下用力向上托住。陳家洛見情勢危急,叫道:「咱們先出去,再想辦法。」群雄從閘下鑽出。楊周兩人使盡全力,那鐵閘仍是一寸一寸的緩緩下落。章進弓身奔到閘下,說道:「我來頂住!」用駝背駝住千斤閘,楊成協與周仲英向外竄出。楊成協拾起他丟在地下的鋼鞭,豎在閘下,叫道:「十弟快出來!」章進往地下一伏,鐵閘往下便落,仗著鋼鞭一支,落勢稍挫,楊成協已揪住章進的肩膀提了出來。喀喇一聲,鋼鞭已被鐵閘壓斷,又是蓬的一聲大響,鐵閘打在地上,灰塵揚起,勢極猛惡。楊成協與章進都是力已用竭,坐倒在地。 甬道中腳步急速,常赫志奔了進來,說道:「總舵主,外面御林軍到了,咱們要不要接仗?」徐天宏道:「打硬仗不利,咱們退吧。」陳家洛道:「好,大家退出去。」 趙半山與周仲英在鐵閘機關上又掀又拉,弄了半天,始終紋絲不動,聽得陳家洛下令,只得向外奔出。在花園中忽見一個艷裝少婦,神色倉皇,正自東躲西閃。陳家洛道:「拿下!」周綺一把拖住,拉了出去。 到提督府外,只見人頭聳動,亂成一團,官兵與會眾擠在一起。陳家洛以紅花會切口叫道:「馬上退卻,大夥到武林門外聚集。」眾人齊聲應令,各路人馬向北退去。官兵一時摸不著頭腦,也不追趕。群雄功敗垂成,在路上紛紛議論。出得城來,陳家洛叫道:「到城北山裏煮飯吃了,再商善策。」 周綺所率會眾正帶有大批鑊子,另有數十名會眾採辦米糧菜餚,在樹林中煮起飯來。趙半山安慰駱冰道:「四弟妹你儘管放心,不把四弟平安救出,咱們誓不為人。」眾人大罵張召重十惡不赦,兩次相救都被他壞事。大家又猜那蒙面人不知是誰,他指點監禁文泰來的所在,明明是朋友,怎地不肯露面,又助李可秀逃走,實是費解。 正談論間,忽然林外傳來「我武——維揚——」「我武——維揚——」的趟子聲。楊成協道:「鎮遠鏢局的鏢到了。」駱冰罵道:「鎮遠鏢局罪大惡極,那姓童的雖給七哥殺了,仍不能消我心頭之恨。這次算他運氣,保了總舵主家裏的東西,否則不去奪來才怪呢。」 徐天宏把陳家洛拉在一旁,說道:「咱們今天這一鬧,說不定皇帝心慌,提早害了四哥。」陳家洛皺眉道:「這一著實不可不防。」徐天宏道:「目前別無他法,只能搶他的玉瓶。」陳家洛不解,說道:「玉瓶?」徐天宏道:「不錯,剛才十二弟說,回部送了一對玉瓶來求和,就由鎮遠鏢局護送。皇帝既已派出大軍西征,講和是一定不肯的,不講和就得還他們的玉瓶,否則豈不失信於天下?皇帝老兒最愛戴高帽,要面子,這種事情是很有顧忌的。」陳家洛道:「咱們拿到玉瓶,就去對他說,你動四哥一根毫毛,咱們就打碎玉瓶。」徐天宏道:「正是!就算不能用玉瓶換四哥,至少也可多拖得幾日,這對回部木老英雄也有好處。」陳家洛喜道:「好,咱們就鬥鬥這威震河朔王維揚。」 *** 威震河朔王維揚今年六十九歲,自三十歲起出來闖道走鏢,以一把八卦刀、一對八卦掌打遍江北綠林無敵手。他手創的「鎮遠鏢局」在北方紅了三十多年,經過不少大風大浪,始終屹立不倒。綠林中有言道:「寧碰閻王,莫碰老王。」見到他的鏢旗,膽子大的,也不過遠遠瞧上一眼而已。他本想到明年七十大慶時封刀收山,得個福壽全歸,那知今年奉兆惠將軍之命護送回部聖物可蘭經卻出了亂子,不但聖物被劫,還死傷多名得力鏢頭。這次奉命護送玉瓶,兵部指名要他親自出馬。王維揚年紀雖老,功夫可沒擱下,知道這次差使事關重大,不敢輕忽,從各處鏢局調來六名好手,朝廷還派了四名大內侍衛、二十名御林軍護送,連同回人使者南來,一路上戒備森嚴,倒也平安無事。 這天快到午牌時分,到一座大鎮。離杭州城已不到十里路。大夥走進一家大飯鋪,點了菜。此去人煙稠密,已保得定沒有亂子,眾人興高采烈,都在談論到了杭州之後,如何好好的玩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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