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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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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克走進圈子,說道:「誰出了圈子,誰就輸了。」黃蓉道:「要是兩人都出圈子呢?」歐陽克道:「算我輸好啦。」黃蓉道:「若是你輸了,就不能再追我攔我?」歐陽克道:「這個自然。如你給我推出了圈子,可得乖乖的跟我走。這裏眾位前輩都是見證。」 黃蓉道:「好!」走進圈子,左掌「迴風拂柳」,右掌「星河在天」,左輕右重,勁含剛柔,同時發出。歐陽克身子微側,這兩掌竟沒能避開,同時擊在他肩背之上。黃蓉掌力方與他身子相遇,立知不妙,這歐陽克內功精湛,說不還手真不還手,但借力打力,自己有多少掌力打到他身上,立時有多少勁力反擊出來。他手不動,足不起,黃蓉竟是站立不穩,險些便跌出了圈子。她那敢再發第二招,在圈中走了幾步,說道:「我要走啦!卻不是給你推出圈子的。你不能出圈子追我。剛才你說過了,兩人都出圈子就是你輸。」 歐陽克一怔,黃蓉已緩步出圈子。她怕夜長夢多,再生變卦,加快腳步,只見她髮上金環閃閃,身上白衫飄動,已奔到門邊。 歐陽克暗呼:「上當!」只是有言在先,卻也不便追趕。沙通天、彭連虎等見黃蓉又以詭計僵住了歐陽克,忍不住捧腹大笑。 黃蓉正要出門,猛聽得頭頂風響,身前一件巨物從空而墮。她側身閃避,只怕給這件大東西壓住了,但見空中落下來的竟是坐在太師椅中的那個高大藏僧。他身穿紅袍,坐在椅上竟還比她高出半個頭,他連人帶椅,縱躍而至,椅子便似乎黏在他身上一般。 黃蓉正要開言,忽見這藏僧從僧袍下取出一對銅鈸,雙手合處,噹的一聲,震耳欲聾,正自詫異,突然眼前一花,那對銅鈸一上一下,疾飛過來,只見鈸邊閃閃生光,鋒利異常,這一打中,身子只怕要被雙鈸切成三截,大驚之下,銅鈸離身已近,那裏還來及閃避,立即竄起,反向前衝,右掌從上面銅鈸底下一托,左足在下面銅鈸上一頓,竟自在兩鈸之間衝了過去。這一下凶險異常,雙鈸固然逃過,但也已躍近靈智身旁。 靈智巨掌起處,「大手印」向她拍去。黃蓉便似收足不住,仍是向前猛衝,直撲向敵人懷裏。眾人同聲驚呼,這樣花一般的少女眼見要被靈智巨掌震得筋折骨斷,五臟碎裂。歐陽克大叫:「手下留情!」那裏還來得及?眼見靈智的巨掌已擊在她背上,卻見他手掌立即縮轉,大聲怪叫。黃蓉已乘著他這一掌之勢飛出廳外。遠遠聽得她清脆的笑聲不絕,似乎全未受傷,料想靈智這一掌擊出時力道雖巨,但不知如何,他手掌甫及對方身子,立即迅速異常的回縮,掌力竟然來不及發出。 眾人一凝神間,但聽得靈智怒吼連連,右手掌中鮮血淋漓。他舉起掌來,只見掌中竟被刺破了十多個小孔,驀地裏想起,叫道:「軟蝟甲!軟蝟甲!」叫聲中又是驚,又是怒,又有痛楚。 彭連虎驚道:「這丫頭身上穿了『軟蝟甲』?那是東海桃花島的鎮島之寶!」沙通天奇道:「她小小年紀,怎能弄到這副『軟蝟甲』?」 歐陽克掛念著黃蓉,躍出門外,黑暗中不見人影,不知她已逃到了何處,一聲呼哨,領了眾姬追尋,心中卻感喜慰:「她既逃走,想來並未受傷。好歹我要抱她在手裏。」 侯通海問道:「師哥,甚麼叫軟蝟甲?」彭連虎搶著道:「刺蝟見過嗎?」侯通海道:「當然見過。」彭連虎道:「她外衣內貼身穿著一套軟甲,這軟甲不但刀槍不入,而且生滿了倒刺,就同刺蝟一般。誰打她一拳,踢她一腳,就夠誰受的!」侯通海伸了伸舌頭,道:「虧得我從來沒打中過這臭小子!」沙通天道:「我去追她回來!」侯通海道:「師哥,她……她身子可碰不得。」沙通天道:「還用你說?我抓住她頭髮拖了回來。」侯通海道:「對,對,怎麼我便想不到。師哥,你當真聰明。」師兄弟倆和彭連虎一齊追了出去。 這時趙王完顏洪烈已得兒子急報,得悉王妃被擄,驚怒交集之下,父子兩人點起親兵,出府追趕。同時湯祖德率領了衛隊大呼小叫,搜捕刺客。王府裏裏外外,鬧得天翻地覆。 *** 郭靖又在牆邊遇到梁子翁,怎肯乖乖的將頭頸伸過去讓他吸血?大駭之下,轉頭狂奔,不辨東西南北,儘往最暗處鑽去。梁子翁一心要喝他鮮血,半步不肯放鬆。幸好郭靖輕功了得,又在黑夜,否則已為所擒,奔了好一陣,四下裏已然燈燭無光,也不知到了何處,忽覺遍地都是荊棘,亂石嶙峋,有如無數石劍倒插。王府之中何來荊棘亂石,郭靖那有餘暇尋思?只覺小腿被荊棘刺得甚是疼痛,他一想到那白髮老頭咬向自己咽喉的牙齒,別說是小小荊棘,就是刀山劍林,也是毫不猶豫的鑽進去了。突然間腳下一軟,叫聲不好,身子已憑空下墮,似乎跌了四五丈這才到底,竟是一個極深的洞穴。 他身在半空已然運勁,只待著地時站定,以免跌傷,那知雙足所觸處都是一個個圓球,立足不穩,仰天一交跌倒,撐持著坐起身來時手觸圓球,嚇了一跳,摸得幾下,辨出這些大圓球都是死人骷髏頭,看來這深洞是趙王府殺了人之後拋棄屍體的所在。 只聽梁子翁在上面洞口叫道:「小子,快上來!」郭靖心想:「我可沒那麼笨,上來送死!」伸手四下摸索,身後空洞無物,於是向後退了幾步,以防梁子翁躍下追殺。 梁子翁叫罵了幾聲,料想郭靖決計不會上來,喝道:「你逃到閻王殿上,老子也會追到你。」湧身一躍,跳了下來。 郭靖大驚,又向後退了幾步,居然仍有容身之處。他轉過身來,雙手伸出探路,一步步前行,原來是個地道。 接著梁子翁也發覺了是地道,他藝高人膽大,雖然眼前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但也不怕郭靖暗算,發足追去,心中反而喜歡:「甕中捉鱉,你這小子再也逃不了啦。這一下還不喝乾了你身上鮮血?」郭靖暗暗叫苦:「這地道總有盡頭,我命休矣!」梁子翁哈哈大笑,雙手張開,摸著地道的兩壁,也不性急,慢慢的一步步緊迫。 郭靖又逃了數丈,斗覺前面一空,地道已完,到了一個土室。梁子翁轉眼追到,笑道:「臭小子,再逃到那裏去?」 忽然左邊角落裏一個冷冷的聲音說道:「誰在這裏撒野?」 兩人萬料不到這地底黑洞之中竟會有人居住,斗然間聽到這聲音,語聲雖輕,在兩人耳中卻直似轟轟焦雷一般。郭靖固然嚇得心中突突亂跳,梁子翁也不禁毛骨悚然。 只聽得那聲音又陰森森的道:「進我洞來,有死無生。你們活得不耐煩了麼?」話聲似是女子,說話時不住急喘,像是身患重病。 兩人聽話聲不像是鬼怪,驚懼稍減。郭靖聽她出言怪責,忙道:「我是不小心掉進來的,有人追我……」一言未畢,梁子翁已聽清楚了他的所在,搶上數步,伸手來拿。郭靖聽到他手掌風聲,疾忙避開。梁子翁一拿不中,連施擒拿。郭靖左躲右閃。一團漆黑之中,一個亂抓,一個瞎躲。突然嗤的一聲響,梁子翁扯裂了郭靖左手的衣袖。 那女子怒道:「誰敢到這裏捉人?」梁子翁罵道:「你裝神扮鬼,嚇得倒我麼?」那女人氣喘喘的道:「哼,少年人,躲到我這裏來。」 郭靖身處絕境,危急萬狀,聽了她這話,不加思索的便縱身過去,突覺五根冰涼的手指伸過來一把抓住了自己手腕,勁力大得異乎尋常,被她一拉之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撲出,撞在一團乾草之上。 那女人喘著氣,向梁子翁道:「你這幾下擒拿手,勁道不小啊。你是關外來的罷?」 梁子翁大吃一驚,心想:「我瞧不見她半根寒毛,怎地她連我的武功家數都認了出來?難道她竟能黑中視物?這個女人,可古怪得緊了!」當下不敢輕忽,朗聲道:「在下是關東參客,姓梁。這小子偷了我的要物,在下非追還不可,請尊駕勿予阻攔。」 那女子道:「啊,是參仙梁子翁枉顧。別人不知,無意中闖進我洞來,已是罪不可赦,梁老怪你是一派宗師,難道武林中的規矩你也不懂麼?」梁子翁愈覺驚奇,問道:「請教尊駕的萬兒。」那女人道:「我……我……」郭靖突覺拿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劇烈顫抖,慢慢鬆開了手指,又聽她強抑呻吟,似乎十分痛苦,問道:「你有病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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