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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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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秦又給她叫破一招,暗想鞭長劍短,馬高步低,自己雙重不利,何況她怪招百出,一味戲耍糾纏,自己只要稍有疏神,著了她的道兒,豈非一世威名付於流水?當下按劍橫胸,正色說道:「如此兒戲,那算甚麼?姑娘倘若真以八仙劍賜招,在下便奉陪走走。」 袁紫衣道:「好,若不用正宗八仙劍法勝你,諒你也不甘讓那掌門之位。」說著一躍下馬,便在下馬之時,已將軟鞭纏回腰間。 藍秦劍尖微斜,左手捏個劍訣,使的是半招「鐵拐李葫蘆繫腰」,只待對手出劍,下半招立時發出。 袁紫衣長劍一抖,待要進招,回眸朝胡斐望了一眼,向藍秦道:「跟你比試一下不打緊,我這寶馬可別讓馬賊盜了去。」胡斐道:「當你跟人動手之時,我不打你這馬兒的主意便是。」袁紫衣道:「哼,小胡斐詭計多端,誰信了他誰便上當。」左手拉住馬韁,嗤的一劍,金刃帶風,一招「張果老倒騎驢」斜斜刺出。 藍秦見她左手牽馬,右手使劍,暗想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旁人,當即「撥雲見日」、「仙人指路」、「魁星點元」,拆了一招卻還了兩劍。 袁紫衣見他劍招凌厲,臉上雖是仍含微笑,心中卻登時收起輕視之意,暗想師父所言非虛,八仙劍法果是劍中一絕,此人使將出來,比我的功力可要深厚得多了,於是也以八仙劍法見招拆招。她左手拉著馬韁,既不能轉身搶攻,也難以大縱大躍,自是諸多受制。但她門戶守得甚是嚴密,藍秦卻也找不到破綻,只見她所使劍法果是本門嫡派,不由得暗暗稱異,心想本門之中,怎能出了如此人物? 鬥劍之處,正當衡陽南北來往的官道大路,兩人只拆得十餘招,北邊來了一隊推著小車的鹽販,跟著南邊大道上也來了幾輛騾車。眾商販眼見路上有人相鬥,一齊停下觀看。不多時南北兩端又到了些行旅客商。眾人一來見鬥得熱鬧,二來畏懼兩個朝廷武官,都候在路上靜靜旁觀。 又鬥一陣,藍秦已瞧出對方雖然學過八仙劍術,但劍法中許多精微奧妙之處,卻並未體會得到,只是她武功甚雜,每到危急之際,便突使一招似是而非的八仙劍法,將自己的殺著化解了開去,因此一時倒也不易取勝。他見旁觀者眾,對手非但是個少女,而且左手牽馬,顯是以半力與自己周旋,縱使和她打成平手,也已沒臉面上京參與掌門人之會了,當下催動劍力,將數十年來鑽研而得的心法一招招使將出來。旁觀眾人見他越鬥越勇,劍光霍霍,繞著袁紫衣身周急攻,不由得都為她擔心。只有那兩名侍衛卻盼藍秦得勝,好代他們一雪受辱之恥。 袁紫衣久戰不下,偶一轉身,見到胡斐臉上似笑非笑,似有譏嘲之意,心想:「好小子,你笑我來著,叫你瞧瞧姑娘手段!」但這番鬥劍限於只使八仙劍,其餘武功盡數使不出來,左手又牽著白馬,若是鬥了一會將馬韁放開,憑輕功取勝,那還是叫胡斐小看了。她好勝心切,眼見藍秦招招力爭上風,自己劍勢已被他長劍籠住,倏地左手輕輕向前一帶。那白馬極有靈性,受到主人指引,猛然一衝,直立起來,似要往藍秦的頭上踏落。 藍秦一驚,側身避讓,突覺手腕一麻,手中長劍已脫手飛上天空。他全神閃避馬蹄,竟沒防到手中兵刃遭了對方暗算。他在武林中雖不算得是一流高手,但數十年來事事小心,這才長保威名,想不到一生謹慎,到頭來還是百密一疏,敗在一個少女的手下。藍秦兵刃脫手,立時一個箭步,搶到自己坐騎之旁,又從鞍旁取出一柄長劍,原來此人做事精細之極,連長劍也多帶了一把。突見白光一閃,袁紫衣將手中長劍也擲上了天空,雙劍在空中相交,噹的一聲響,藍秦那柄劍竟在空中斷成兩截。 她這震劍斷刃的手法全是一股巧勁,否則雙劍在空中均無著力之處,如何能將純鋼長劍震斷?她使此手法,意在譁眾取寵,便如變戲法一般,料想旁人非喝采不可,這采聲一作,藍秦心中惱怒,再鬥便易勝過他了。 果然旁觀眾人齊聲喝采。藍秦一呆之下,臉色大變。袁紫衣接住空中落下的長劍,分心刺到,叫道:「曹國舅拍板!」藍秦提劍擋格,噹的一響,長劍又自斷為兩截。 這一下仍是袁紫衣取巧,她出招雖是八仙劍法,但雙劍相交之際,劍身微微一抖,已然變招。藍秦一劍落空,被她驀地裏凌空拍擊,殊無半點力道相抗,待得運勁,劍身早斷,拆穿了說,不過是他橫著劍身,任由對方斬斷而已。只是袁紫衣心念如閃電,出招似奔雷,一計甫過,二計又生,實是叫他防不勝防。 旁觀眾人見那美貌少女連斷兩劍,又是轟雷似的一聲大采。 藍秦心下琢磨:「這女子雖未能以八仙劍法勝我,但她武功甚博,詭異百端,我再跟她動手也是枉然。」眼見她洋洋自得,翻身上了馬背,便拱手道:「佩服,佩服!」彎腰拾起三截斷劍,說道:「在下這便還鄉,終身不提劍字。只是旁人問起,在下輸在那一派那一位英雄豪傑劍底,卻叫在下如何回答?」 袁紫衣道:「我姓袁名紫衣,至於家師的名諱嗎?……」縱馬走到藍秦耳旁,湊近身去,在他耳邊輕說了幾個字。 藍秦一聽之下,臉色又變,臉上沮喪惱恨之色立消,變為惶恐恭順,說道:「早知如此,小人如何敢與姑娘動手?姑娘見到尊師之時,便說梧州藍某向他老人家請安。」說著牽馬倒退三步,候在道旁。 袁紫衣在白馬鞍上輕輕一拍,笑道:「得罪了!」回頭向胡斐嫣然一笑,一提馬韁。那白馬並未起步,突然躍起,在空中越過了十餘輛鹽車,向北疾馳,片刻間已不見了影蹤。 大道上數十對眼睛一齊望著她的背影。一人一馬早已不見,眾人仍是呆呆地遙望。 *** 袁紫衣一日之間連敗南方兩大武學宗派的高手,這份得意之情,實是難以言宣,但見道旁樹木不絕從身邊飛快倒退,情不自禁,縱聲唱起歌來。 只唱得兩句,突覺背上熱烘烘的有些異狀,忙伸手去摸,只聽轟的一聲,身上登時著火。這一來如何不驚?一招「乳燕投林」,從馬背飛身躍起,跳入了道旁的河中,背上火燄方始熄滅。她急從河中爬起,一摸背心,衣衫上已燒了一個大洞,雖未著肉,但裏衣也已燒焦。 她氣惱異常,低聲罵道:「小賊胡斐,定是你又使鬼計。」當下從衣囊中取出一件外衫,待要更換,一瞥間只見白馬左臀上又黑又腫,兩隻大蠍子爬著正自吮血。袁紫衣大吃一驚,用馬鞭將蠍子挑下,拾起一塊石頭砸得稀爛。這兩隻大蠍毒性厲害,馬臀上黑腫之處不住地慢慢擴展。白馬雖然神駿,這時也已抵受不住痛楚,縱聲哀鳴,前腿一跪,臥倒在地。 袁紫衣徬徨無計,口中只罵:「小賊胡斐,胡斐小賊!」顧不得更換身上濕衣,伸手想去替白馬擠出毒液。白馬怕痛,只是閃避。正狼狽間,忽聽南方馬蹄聲響,三乘馬快步奔來,當先一人正是胡斐。 銀光一閃,袁紫衣軟鞭在手,飛身迎上,揮鞭向胡斐夾頭夾腦劈去,罵道:「小賊,暗箭傷人,算甚麼好漢?」 胡斐舉起單刀,噹的一下將她軟鞭格開,笑道:「我怎地暗箭傷人了?」 袁紫衣只覺手臂微微酸麻,心想這個小賊武功果然不弱,倒也不可輕敵,罵道:「你用毒物傷我坐騎,這不是下三爛的卑鄙行徑嗎?」胡斐笑道:「姑娘罵得很是,可怎知是我胡斐下的手?」 袁紫衣一怔,只見他身後兩匹馬上,坐的是那兩個本來伴著藍秦的侍衛。兩人垂頭喪氣,雙手均被繩子縛著。胡斐手中牽著兩條長繩,繩子另一端分別繫住兩人的馬韁,原來兩名侍衛被他擒著而來。袁紫衣心念一動,已猜到了三分,便道:「難道是這兩個傢伙?」 胡斐笑道:「他二位的尊姓大名,江湖上的名號,姑娘不妨先勞神問問。」袁紫衣白了他一眼,道:「你既知道了,便說給我聽。」胡斐道:「好,在下來給袁姑娘引見兩位武林中的成名人物。這位是小祝融曹猛,這位是鐵蠍子崔百勝。你們三位多親近親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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