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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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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仲君怒道:「你是甚麼人?」那道人笑道:「好吧,你跟道爺回去,我慢慢說給你知道。」孫仲君見他神態輕薄,登時大怒,走上一步,喝道:「甚麼東西,敢在這裏撒野!」那道人笑嘻嘻的在她臉上摸了一把,拿回來在鼻端上嗅了一下,笑道:「好香!」他左手這麼一伸一縮,似乎並不如何迅速,孫仲君竟沒能避開。她心中怒極,順手挺鉤刺去。那道人右手輕擋,反過手來已抓住她手腕。 孫仲君脈門被他扣住,登覺全身酸軟,使不出半點力氣。那道人一把將她摟在懷裏,又在臉頰上親了一下,讚道:「這女娃子不壞!」 馮難敵、梅劍和、劉培生等個個驚怒失色,一齊衝上。 那道人拔起身子,斗然退開數步。眾人見他左手仍然摟住孫仲君不放,但一躍一落,比尋常單獨一人還要靈便瀟灑,不由得盡皆駭然,但見孫仲君被他抱住了動彈不得,明知不敵,也不能袖手不理,各人拔出兵刃,撲了上去。 那道人微微一笑,右手翻到肩頭,突然間青光耀眼,背上的長劍已拔在手裏。 梅劍和對孫仲君最為關心,首先仗劍疾攻。他見了那道人長劍的模樣,知是一柄利器,不敢正面相碰,刷刷刷連刺三劍,都是尋瑕抵隙而入。去年他在南京和袁承志比劍,一連幾柄劍盡被震斷,才知本門武功精奧異常,自己只是得了一點皮毛而已,不由得狂傲之氣頓減,再向師父討教劍法,半年中足不出戶,苦心研習,果然劍法大進,適才這三劍是他生平絕學,迅捷悍狠,已得華山派劍法的精要。 那道人讚道:「不壞!」語聲未畢,噹的一聲,已將梅劍和的長劍削為兩截。 梅劍和嚇了一跳,依照武學慣例,立即要將斷劍向敵人擲去,以防對方乘勢猛攻,然後避開,再籌禦敵之策,但他怕誤傷師妹,不敢擲劍,劍斷即退,饒是他輕身功夫異常了得,嗤的一聲,頭頂束髮的布帶已被割斷。這數招只是一剎那之間的事,梅劍和心驚膽戰之際,馮難敵、劉培生、石駿、馮不破、馮不摧,以及黃真的四弟子、六弟子一齊攻上,刀槍劍戟,同時並舉,只劉培生是空手使拳。 那道人長劍使了開來,只聽得叮叮噹噹一陣亂響,有的兵刃被截,有的連人帶刀給他一腳踢飛,只剩下馮難敵與劉培生兩個武功最高的勉力支撐。梅劍和從地下撿起一柄劍搶上夾攻。那道人左手仍是摟著孫仲君,右手長劍敵住二人,笑嘻嘻地渾不在意,抽空還在孫仲君臉頰一吻,只把孫仲君氣得幾欲暈去。 拆了數招,那道人忽地將長劍拋向空中。劉培生一怔,不知他使甚麼奇特招數。梅劍和急叫:「小心!」只聽蓬的一聲,劉培生胸口已中了一拳,退出數步,坐倒在地。那道人笑道:「你自以為拳法了得,我用兵器傷你,諒你不服!」順手接住空中落下來的寶劍,噹啷一響,又把梅劍和的劍削斷,彎過手臂右肘推出,正撞在馮難敵的左脅之上。馮難敵只覺奇痛入骨,眼前金星亂冒,騰騰騰連退數步。 那道人將華山眾弟子打得一敗塗地,無人敢再上來,昂然四顧,哈哈大笑,說道:「老穆自誇拳劍天下無雙,教出來的弟子卻這般不成器!你們師祖問起,就說玉真子來拜訪過了,見他徒弟教得不好,帶了三個女徒兒去代他教導。三年之後,我教厭了,自會送還!」順手向後一揮,眼珠也沒轉上一轉,便已將長劍插入了背上的劍鞘,單是這手功夫,便已說得上驚世駭俗。他仍是摟著孫仲君,走向何惕守,笑道:「你也跟我去!」 何惕守自知抵敵不過,對洪勝海道:「快去請師父。」等洪勝海轉身走開,那道人也已走到跟前。何惕守笑道:「道長,你功夫真俊。您道號是甚麼呀?」 那道人見她笑吟吟的毫不畏懼,倒大出意料之外,見她容貌嬌媚,雙足如雪,言笑之間尤其動人心魄,不由得骨頭也酥了,又走上一步,笑道:「我叫玉真子,你這孩子叫甚麼名字?你說我功夫好,那麼跟我回去,我慢慢教你好不好?」何惕守笑道:「你不騙人?咱們說過了的話,可不許不算。」玉真子笑道:「誰來騙你,走吧!」伸手便來拉她的手。 何惕守退了一步,笑道:「慢著,等我師父來了,先問問他行不行。」玉真子道:「哼,跟著你師父,就算學得本領跟他一樣,又有甚麼用?這樣的飯桶師父,還是別理會了吧,哈哈!」何惕守道:「我師父本領大得很呢,要是知道我跟你走了,他要不依的。」 馮難敵等見孫仲君給那道人摟在懷裏動彈不得,那妖女卻跟他眉花眼笑的打情罵悄,個個氣得怒火填膺。梅劍和叫道:「好賊道,跟你拚了。」提劍又上。 玉真子頭也不回,對何惕守道:「我再露一手功夫給你瞧瞧。看是你師父高明呢,還是我厲害。」一面說,一面閃避梅劍和的來劍,說道:「像他這般的劍法,在你們華山派裏總也算是少有的高手了,然而碰到了我,哼哼!你數著,從一數到十,我一隻空手就把他劍奪下來。」梅劍和見他如此輕視自己,更是氣惱,一柄劍越加使得凌厲迅捷。 何惕守笑道:「從一數到十麼?好,一,二,三,四,五……」突然一口氣不停,快速異常的數下去。玉真子笑道:「小妮子真壞,瞧真了!」梅劍和挺劍刺出,突見敵人身子略側,長臂直伸,雙指已指及自己兩眼,相距不過數寸,不由得大驚,左手疾忙上格。玉真子手臂早已縮回,手肘順勢在他腕上一撞。梅劍和手指一麻,長劍脫手,已被玉真子快如閃電般奪了過去,那時何惕守還只數到「九」字。 玉真子哈哈大笑,左手持劍,右手食中兩指夾住劍尖,向下一扳,喀的一聲,劍尖登時拗了下來。只聽得喀喀喀響聲不絕,一柄長劍已被拗成一寸寸的廢鐵。 玉真子把剩下的數寸劍柄往地下一擲,一聲長嘯,伸手來又拉何惕守的手腕。何惕守一直以緩兵之計跟他拖延,但袁承志始終不到,這時無可再拖,左手輕抬,讓他握住。玉真子滿擬抓到一隻溫香軟玉的纖纖柔荑,突覺握到一件堅硬冰冷之物,吃了一驚,疾忙放手,眼前金光閃動,金鉤的鉤尖已劃向眉心。 何惕守這一下發難又快又準,玉真子縱然武功卓絕,也險些中鉤,危急中腦袋向後疾挺,風聲颯然,鉤尖從鼻端擦了過去,只覺一股腥氣直衝鼻孔,原來鉤上餵了劇毒。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嬌滴滴的姑娘出手竟會如此毒辣,而華山派門人兵器上又竟會餵毒,不禁嚇得出了一身冷汗,微微一怔,對方鐵鉤又到,瞬息之間,鐵鉤連進四招。 玉真子手中沒有兵器,左臂又抱著人,一時被她攻得手忙腳亂,發勁把孫仲君向前一推,縱開三步,拔出長劍,哈哈笑道:「瞧你不出,居然還有兩下子。好好好,咱們再來。」何惕守適才出敵不意,攻其無備,才佔了上風,要講真打,原也不是他的對手,但實逼處此,不能不挺身相鬥,當下笑道:「你可不能跟我當真的,咱們鬧著玩兒。」 玉真子已知這女子外貌嬌媚,言語可喜,出手卻是毫不容情,但自恃武功天下無敵,也不在意,說道:「你輸了可得跟我回去。」何惕守笑道:「你輸了呢?我可不要你跟著。」雙鉤霍霍,疾攻而上。玉真子不敢大意,見招拆招,當即鬥在一起。 梅劍和搶上去扶起孫仲君。眾人先前見何惕守打倒馮氏兄弟,還道兩個少年學藝未精,這時見她力敵惡道,身法輕靈,招法怪異,雙鉤化成了一道黃光,一條黑氣,奮力抵住玉真子的長劍,都不禁暗暗咋舌。各人待要上前相助,但見二人鬥得如此激烈,進退趨避,兵刃劈風,迅捷無倫,自忖武藝遠遠不及,都不敢插手。 兩人鬥到酣處,招術越來越快,突然間叮的一聲,金鉤被玉真子寶劍削去了一截。何惕守袖子一揮,袖口中飛出一枚暗器,波的一響,在玉真子面前散開,化成一團粉紅色的煙霧。這時晨曦初上,照射之下,更是美艷無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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