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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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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主聽得身後有人,伸手拔下頭上玉簪,也不回身,順手往聲音來處擲出。袁承志只聽一聲勁風,玉簪已到面門,當即伸手捏住。那公主轉過身來。兩人一朝相,都驚得呆了。 原來公主非別人,竟然便是程青竹的小徒阿九。那日袁承志雖發覺她有皇宮侍衛隨從保護,料知必非常人,卻那想到竟是公主? 阿九乍見袁承志,霎時間臉上全無血色,身子顫動,伸手扶住椅背,似欲暈倒,隨即一陣紅雲,罩上雙頰,定了定神,道:「袁相公,你……你……你怎麼在這裏?」 袁承志行了一禮道:「小人罪該萬死,闖入公主殿下寢宮。」阿九臉上又是一紅,道:「請坐下說話。」忽地驚覺長衣已經脫下,忙拉過披上。 門外宮女輕輕彈門,說道:「殿下叫人嗎?」阿九忙道:「沒……沒有,我看書呢。你們都去睡吧,不用在這裏侍候!」宮女道:「是。公主請早安息吧。」 阿九向袁承志打個手勢,嫣然一笑,見他目不轉瞬的望著畫像,不禁大羞,忙搶過去把椅子推在一旁。一時之間,兩人誰也說不出甚麼話來,四目交投,阿九低下頭去。 過了一會,袁承志低聲道:「你識得五毒教的人麼?」阿九點頭道:「曹公公說,李闖派了許多刺客來京師擾亂,因此他請了一批武林好手,進宮護駕,五毒教也在其內。聽說他們的教主何鐵手武功甚是了得。」袁承志道:「您師父程老夫子給他們打傷了,殿下可知道麼?」阿九面色一變,道:「甚麼?他們為甚麼傷我師父?他受的傷厲害麼?」袁承志道:「大致不礙事了。」站起身來,道:「夜深不便多談,我們住在正條子胡同,明兒殿下能不能駕臨,來瞧瞧您師父?」 阿九道:「好的。」微一沉吟,臉上又是紅了,說道:「你冒險進宮來瞧我,我……我是很感激的……」神情靦腆,聲音越說越低:「你既然見到我畫你的肖像,我的……心事……你……你自然也明白了……」說到最後這句時,聲細如蚊,已幾不可聞。 袁承志心想:「糟糕,她畫我肖像,看來對我生了愛慕之意,這時更誤會我入宮來是瞧她,這可得分說明白。」只聽她又道:「自從那日在山東道上見面,你阻擋褚紅柳,令他不能傷我,我就常常念著你的恩德……你瞧這肖像畫得還像麼?」 袁承志點頭道:「殿下,我進宮來是……」阿九攔住他的話頭,柔聲道:「你別叫我殿下,我也不叫你袁相公。你初次識得我時,我是阿九,那麼我永遠就是阿九。我聽青姊姊叫你大哥,心裏常想,那一天我也能叫你大哥,那才好呢。我一生下來,欽天監正給我算命,說我要是在皇宮裏嬌生慣養,必定夭折,因此父皇才許我到外面亂闖。」 袁承志道:「怪不得你跟著程老夫子學功夫,又隨著他在江湖上行走。」阿九道:「我在外面見識多了,知道老百姓實在苦得很。我雖常把宮裏的金銀拿出去施捨,又那裏救得了這許多。」袁承志聽她體念民間疾苦,說道:「那你該勸勸皇上,請他多行仁政。老百姓衣暖食足,天下自然太平了。」阿九嘆道:「父皇肯聽人家話,早就好啦。他就是給奸臣蒙蔽,還自以為是。他老是說文武百官不肯出力,流寇殺得太少。我跟他說:流寇就是百姓,只要有飯吃,日子過得下去,流寇就變成了好百姓,否則好百姓也給逼成了流寇。我說:『父皇,你總不能把天下百姓盡數殺了!』他聽我這麼說,登時大發脾氣,說:『人人都反我,連我的親生女兒也反我!』我便不敢再說了,唉!」袁承志道:「你見得事多,見識反比皇上明白……」尋思:「要不要把曹化淳的奸謀對她說?」 阿九忽問:「程老夫子說過我的事麼?」袁承志道:「沒有,他說曾立過重誓,不能洩漏你的身世。我當時只道牽連到江湖上的恩怨隱秘,說甚麼也想不到你竟是公主。」阿九道:「程師父本是父皇的侍衛。我小時候貪玩,曾跟他學武。他不知怎的犯了罪,父皇叫人綁了要殺,我半夜裏悄悄去放了他。後來我出宮打獵,又跟他相遇,那時他已做了青竹幫的幫主。」袁承志點點頭,心想:「那日程老夫子說他行刺皇帝被擒,得人相救。原來是她救的。」阿九問道:「不知他怎麼又跟五毒教的人結仇?」 袁承志正想說:「五毒教想害你爹爹,必是探知了程老夫子跟你的淵源,怕他壞了大事,因此要先除了他。」猛抬頭見紅燭短了一大截,心想時機急迫,怎地跟她說了這許多話,忙站起身來,說道:「別的話,明天再說吧。」 阿九臉一紅,低下頭來緩緩點了一點。 正在這時,忽然有人急速拍門,幾個人同聲叫道:「殿下請開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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