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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太極初傳柔克剛(6)


  張三豐聽他自稱是「明教張教主座下」,還道他也是趙敏一黨,伸手擊退四人,多半另有陰謀,冷冷地道:「韋先生不必多禮,久仰青翼蝠王輕功絕頂,世所罕有,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韋一笑大喜,他少到中原,素來聲名不響,豈知張三豐居然也知自己輕功了得,躬身說道:「張真人武林北斗之望,晚輩得蒙真人稱讚一句,當真是榮于華袞,喜出望外。」他轉過身來,指著趙敏道:「趙姑娘,你鬼鬼祟祟地冒充明教,敗壞本教聲名,到底是何用意?是男子漢大丈夫,何必如此陰險毒辣?」

  趙敏咯咯一笑,說道:「我本就不是男子漢大丈夫,陰險毒辣了,你便怎樣?」

  韋一笑第一句便說錯了,給她駁得無言可對,一怔之下,說道:「各位先攻少林,再擾武當,到底是何來歷?各位倘若和少林、武當有怨有仇,明教原本不該多管閒事,但各位冒我明教之名,喬扮本教教眾,我韋一笑可不能不理!」

  張三豐原本不信百年來為朝廷死敵的明教竟會投降蒙古,聽了韋一笑這幾句話,這才明白:「原來這女子是冒充的。魔教雖然聲名不佳,遇上這等大事,畢竟毫不含糊。」

  趙敏向那魁梧大漢道:「聽他吹這等大氣!你去瞧瞧他有什麼真才實學。」

  那大漢躬身道:「是!」收了收腰間的鸞帶,穩步走到大殿中間,說道:「韋蝠王,在下領教你的寒冰綿掌功夫!」韋一笑不禁一驚:「這人怎地知道我的寒冰綿掌?他明知我有此技,仍上來挑戰,倒也不可輕敵。」雙掌一拍,說道:「請教閣下萬兒?」那人道:「我們既冒充明教而來,難道還能以真名示人?蝠王這一問,未免太笨。」趙敏身後的十餘人一齊大笑。

  韋一笑冷冷地道:「不錯,是我問得笨了。閣下甘作朝廷鷹犬,做異族奴才,還是不說姓名的好,沒的辱沒了祖宗。」那大漢臉上一紅,怒氣上升,呼的一掌,便往韋一笑胸口拍去,竟是中宮直進,徑取要害。

  韋一笑腳步錯動,早已避過,身形閃處,伸指戳向他背心,他不先出寒冰綿掌,要先探一探這大漢的深淺虛實。那大漢左臂後揮,守中含攻。數招一過,大漢掌勢漸快,掌力淩厲。韋一笑的內傷雖經張無忌治好,不必再像從前那樣,運功一久,便須飲熱血抑制體內陰毒,但傷癒未久,即逢強敵,又是在張三豐這等大宗師面前出手,實絲毫不敢怠慢,當即使動寒冰綿掌功夫。兩人掌勢漸緩,逐步到了互較內力的境地。

  突然間呼的一聲,大門中擲進一團黑黝黝的巨物,猛向那大漢撞去。這團物事比一大袋米還大,天下居然有這等龐大暗器,當真奇了。那大漢左掌運勁拍出,將這團物事擊出丈許,著手之處,只覺軟綿綿的,也不知是什麼東西。但聽得「啊」的一聲慘呼,原來有人藏在袋中。此人中了那大漢勁力淩厲無儔的一掌,焉有不筋折骨斷之理?

  那大漢一愕,一時手足無措。韋一笑無聲無息地欺到身後,在他背心大椎穴上拍了一記「寒冰綿掌」。那大漢驚怒交集,急轉身軀,奮力發掌往韋一笑頭頂擊落。韋一笑哈哈一笑,竟然不避不讓。那大漢掌到中途,手臂已酸軟無力,這掌雖擊在對方天靈蓋上、卻哪裏有半點勁力,不過有如輕輕一抹。韋一笑知寒冰綿掌一經著身,對方勁力立卸,但高手對戰,竟敢任由強敵掌擊腦門,膽氣之豪,實在從所未聞,旁觀眾人無不駭然。倘若那大漢竟有抵禦寒冰綿掌之術,勁力一時不去,這掌打在頭頂,豈不腦漿迸裂?韋一笑一生行事稀奇古怪,越是旁人不敢為、不肯為、不屑為之事,他越加幹得興高采烈。他乘那大漢分心之際出掌偷襲,本有點不夠光明正大,可是跟著便以腦門坦然受對方一掌,卻又光明正大過了火,委實膽大妄為、視生死如兒戲。

  那身穿破爛衣衫之人扯破布袋,拉出一個人來,只見他滿臉血紅,早在那大漢一擊之下斃命。此人身穿黑衣,正是他們一夥,不知如何,卻讓人裝在布袋中擲了進來。那人大怒,喝道:「是誰鬼鬼祟祟……」一語未畢,一隻白茫茫的袋子已兜頭罩到。他提氣後躍,避開了這一罩,只見一個胖大和尚笑嘻嘻地站在身前,正是布袋和尚說不得。

  說不得的乾坤一氣袋遭張無忌在光明頂上迸破後,沒了趁手兵器,只得胡亂做幾隻布袋應用,畢竟不如原來那只刀劍不破的乾坤寶袋厲害。他輕功雖不及韋一笑,但造詣也是極高,加之中途沒受阻撓,前腳後腳地便趕到了。

  說不得也躬身向張三豐行禮,說道:「明教張教主座下,遊行散人布袋和尚說不得,參見武當掌教祖師張真人。」張三豐還禮道:「大師遠來辛苦。」說不得道:「敝教教主座下光明使者、白眉鷹王,以及四散人、五旗使,各路人馬,都已上了武當。張真人你且袖手旁觀,瞧明教上下,跟這批冒名作惡的無恥之徒一較高低。」

  他這番話只虛張聲勢,明教大批人眾未能這麼快便都趕到。但趙敏聽在耳裏,不禁秀眉微蹙,心想:「他們居然來得這麼快,是誰洩漏了機密?」忍不住問道:「你們張教主呢?叫他來見我。」說著向韋一笑望了一眼,目光中有疑問之色,顯是問他教主到了何處。

  韋一笑哈哈一笑,說道:「這會兒你不再冒充了嗎?」心下卻也在想:「教主必已到來,卻不知此刻在哪裏。」張無忌一直隱身在明月之後,知道韋一笑和說不得迄未認出自己,眼見到了這兩個得力幫手,極是喜慰。

  趙敏冷笑道:「一隻毒蝙蝠,一個臭和尚,成得什麼氣候?」

  一言甫畢,忽聽得東邊屋角上一人長笑向道:「說不得大師,楊左使到了沒有?」這人聲音響亮,蒼勁豪邁,正是白眉鷹王殷天正到了。說不得尚未回答,楊逍的笑聲已在西邊屋角上響起。只聽他笑道:「鷹王,畢竟是你老當益壯,先到了一步。」殷天正笑道:「楊左使不必客氣,咱二人同時到達,仍分不了高下。只怕你還是瞧在張教主份上,讓了我三分。」楊逍道:「當仁不讓!在下已竭盡全力,仍不能快得鷹王一步。」

  他二人途中較勁,比賽腳力,殷天正內力較深,楊逍步履輕快,竟是並肩出發,平頭齊到。長笑聲中,兩人齊從屋角縱落。

  張三豐久聞殷天正的名頭,何況他又是張翠山的岳父,楊逍在江湖上也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物,當下走上三步,拱手道:「張三豐恭迎殷兄、楊兄的大駕。」心中卻頗不解:「殷天正明明是天鷹教教主,又說什麼『瞧在張教主份上』?」

  殷楊二人躬身行禮。殷天正道:「久仰張真人清名,無緣拜見,今日得睹芝顏,三生有幸。」張三豐道:「兩位均是一代宗師,大駕同臨,洵是盛會。」

  趙敏心中愈益惱怒,眼見明教的高手越來越多,張無忌雖尚未現身,只怕說不得所言不虛,確是在暗中策劃,佈置下什麼厲害陣勢,自己安排得妥妥帖帖的計謀,看來今日已難成功,但好容易將張三豐打得重傷,這是千載難逢、決無第二次的良機,今日若不乘此機會收拾了武當派,日後待他養好了傷,那便棘手之極了,一雙漆黑溜圓的眼珠轉了兩轉,冷笑道:「江湖上傳言武當乃正大門派,豈知耳聞爭如目見,原來武當派暗中跟魔教勾勾搭搭,全仗魔教撐腰,本門武功可說不值一哂。」

  說不得道:「趙姑娘,你這可是婦人之見、小兒之識了。張真人威震武林之時,只怕你祖父都尚未出世,小孩兒懂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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