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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禍起蕭牆破金湯(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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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謙「嗯」了一聲,並不答話,他知彭和尚定要細問端詳,自己大可省些精神。果然彭和尚一連串問話連珠價迸將出來,周顛說話偏又顛三倒四,待得說完經過,說不得和鐵冠道人也已運氣完畢。彭和尚與冷謙運起內力,分別為韋一笑、周顛驅除寒毒。 待得韋週二人元氣略複,彭和尚道:「我從東北方來,得悉少林派掌門人空聞親率師弟空智、空性,以及弟子百餘人,正趕來光明頂,參與圍攻我教。」 冷謙道:「正東,武當五俠!」他說話極是簡潔,便殺了他頭也不肯多說半句廢話,他說這六個字,意思是說:「正東方有武當五俠來攻。」至於武當五俠是誰,反正大家都知是宋遠橋、俞蓮舟、張松溪、殷梨亭和莫聲谷,那也不必多費唇舌。 彭和尚道:「六派分進合擊,漸漸合圍。五行旗接了數仗,情勢挺不利,眼前之計,咱們只有先上光明頂去。」周顛怒道:「放你媽的狗臭屁!楊逍那小子不來求咱們,五散人便挨上門去嗎?」彭和尚道:「周顛,若六派攻破光明頂,滅了聖火,咱們還能做人嗎?楊逍得罪五散人當然不對,但咱們助守光明頂,卻非為了楊逍,而是為了明教。」說不得也道:「彭和尚的話不錯。楊逍雖然無禮,但護教事大,私怨事小。」 周顛罵道:「放屁,放屁!兩個禿驢一齊放屁,驢屁臭不可當。鐵冠道人,楊逍當年打碎你左肩,你還記得麼?」鐵冠道人沉吟半晌,才道:「護教禦敵,乃是大事。楊逍的賬,待退了外敵再算。到那時咱們五散人聯手,不怕這小子不低頭。」 周顛「哼」了一聲,道:「冷謙,你怎麼說?」冷謙道:「同去!」周顛道:「你也向楊遣屈服?當時咱們立過重誓,說明教之事,咱們五散人決計從此袖手不理。難道從前說過的話都是放屁麼?」冷謙道:「都是放屁!」 周顛大怒,霍地站起,道:「你們都放屁,我可說的是人話。」鐵冠道人道:「事不宜遲,快上光明頂吧!」彭和尚勸周顛道:「顛兄,當年大家為了爭立教主之事,翻臉成仇,楊逍固然心胸狹窄,但細想起來,咱們五散人也有不是之處……」周顛怒道:「胡說八道,咱們五散人誰也不想當教主,又有什麼錯了?」 說不得道:「本教過去的是是非非,便再爭他一年半載,也沒法分辯明白。周顛,我問你,你是明尊聖火座下的弟子不是?」周顛道:「那還有什麼不是的?」說不得道:「今日本教大難當頭,咱們若袖手不顧,死後見不得明尊和陽教主。你要是怕了六大派,那就休去。咱們在光明頂上戰死殉教,你來收我們的骸骨吧!」 周顛跳起身來,一掌便向說不得臉上打去,罵道:「放屁!」只聽得啪的一聲響,說不得已重重挨了一掌。他慢慢張口,吐出幾枚給打落的牙齒,接在手裏,一言不發,但見他半邊面頰由白變紅,再由紅變淤,腫起老高。 彭和尚等人大吃一驚,周顛更加呆了。要知說不得的武功比周顛只高不低,周顛隨手一掌,他或招架,或閃避,無論如何打他不中,哪知他聽由挨打,竟在這一掌之下受傷不輕。周顛好生過意不去,叫道:「說不得,你打還我啊,不打還我,你就不是人!」說不得淡淡一笑,道:「我有氣力,留著去打敵人,打自己好兄弟幹嗎?」 周顛大怒,提起手掌,重重在自己臉上打了一掌,波的一聲,也吐出了幾枚牙齒。 彭和尚驚道:「周顛,你搗什麼鬼?」周顛怒道:「我不該打了說不得,是我錯了!叫他打還,他又不打,我只好自己動手。」說不得道:「周顛,你我情若兄弟,我們四人便要去戰死在光明頂上,此後再也不能在一起了。生死永別,你打我一掌,算得什麼?」周顛心中激動,放聲大哭,說道:「我也去光明頂。楊逍的舊賬,暫且不跟他算了。」彭和尚大喜,說道:「這才是好兄弟呢。」 張無忌身在袋中,五人的話都聽得清清楚楚,心想:「這五人武功極高,那是不必說了,難得的是大家義氣深重。明教之中高人當真不少,難道個個都是邪魔外道麼?」正自思量,忽覺身子移動,想是說不得又負了自己,直上光明頂去。他得悉蛛兒無恙,心中已無掛慮,所關懷者,只是武林六大門派圍攻明教,不知如何了局;又想上到光明頂後,當可遇到幼時小友楊不悔,她長大之後,不知是否還認得自己? 一行人又行了一日一夜,每過一會兒,說不得便解開袋上一道縫,讓張無忌透透氣,又將袋口緊緊縛上。到了次日午後,張無忌忽覺布袋是在著地拖拉,初時不明其理,後來自己的腦袋稍稍一抬,額頭便在一塊岩石上重重一碰,好不疼痛,這才明白,原來各人是在山腹隧道中行走。隧道中寒氣奇重,透氣也不大順暢,直行了大半個時辰,這才鑽出山腹,又向上升。但上升不久,又鑽入了隧道。前後一共過了五個隧道,才聽周顛叫道:「楊逍,吸血蝙蝠和五散人找你來啦!」 過了半晌,聽得前面一人說道:「真想不到蝠王和五散人大駕光臨,楊逍沒能遠迎,還望恕罪。」周顛道:「你假惺惺做甚?你肚中定在暗罵,五散人說話有如放屁,說過永遠不上光明頂,永遠不理明教之事,今日卻又自己送上門來。」 楊逍道:「六大派四面圍攻,小弟孤掌難鳴,正自憂愁。今得蝠王和五散人瞧在明尊面上,仗義相助,實是本教之福。」周顛道:「你知道就好啦。」當下楊逍請五散人入內,童兒送上茶水酒飯。 突然之間,那童兒「啊」的一聲慘呼。張無忌身在袋內,也覺毛骨驚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過了好一會兒,卻聽韋一笑說道:「楊左使,傷了你一個童兒,韋一笑以後當圖報答。」他說話時精神飽滿,和先前的氣息奄奄大不相同。張無忌心中一凜:「他吸了這童兒的熱血,自己的寒毒便抑制住了。」聽楊逍淡淡地道:「咱們之間,還說什麼報答不報答?蝠王上得光明頂來,便是瞧得起我。」 這七人個個是明教中頂兒尖兒的高手,雖眼下大敵當前,但七人一旦相聚,都是精神一振。食用酒飯後,便即商議禦敵之計。說不得將布袋放在腳邊,張無忌又饑又渴,卻記著說不得的吩咐,不敢稍有動彈做聲。 七人商議了一會兒。彭和尚道:「光明右使和紫衫龍王不知去向,金毛獅王存亡難蔔,這三位是不必說了。眼前最不幸之事,是五行旗和天鷹教的梁子越結越深,前幾日大鬥一場,雙方死傷均重。倘若他們也能到光明頂上,攜手抗敵,別說六大派圍攻,便十二派、十八派,明教也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說不得在布袋上輕輕踢了一腳,說道:「袋中這個小子,和天鷹教頗有淵源,最近又於五行旗有恩,將來或能著落在這小子身上,調處雙方嫌隙。」 韋一笑冷冷地道:「教主位子一日不定,本教紛爭一日不解,憑他有天大本事,這嫌隙總難調處。楊左使,在下要問你一句,退敵之後,你擁何人為主?」楊逍淡淡地道:「聖火令由誰所持,我便擁誰為教主。這是本教祖規,我自然遵奉。」韋一笑道:「聖火令失落已近百年,難道聖火令不出,明教便一日無主?六大門派膽敢圍攻光明頂,沒將本教瞧在眼裏,還不是因為知道本教乏人統屬、內部四分五裂之故。」 說不得道:「韋兄這話是不錯的。我布袋和尚既非殷派,亦非韋派,是誰做教主都好,總之要有個教主。就算沒教主,有個副教主也好啊,號令不齊,如何抵禦外侮?」鐵冠道人道:「說不得之言,正獲我心。」 楊逍變色道:「各位上光明頂來,是助我禦敵呢,還是來跟我為難?」 周顛哈哈大笑,道:「楊逍,你不願推選教主,這用心難道我周顛不知道麼?明教沒教主,便以你光明左使為尊。哼哼,可是啊,你職位雖然最高,旁人不聽你號令,又有何用?你調得動五行旗麼?四大護教法王肯奉你號令麼?我們五散人更是閑雲野鶴,沒當你光明左使者是什麼東西!」 楊逍霍的站起,冷冷地道:「今日外敵相犯,楊逍無暇和各位作此口舌之爭,各位倘若對明教存亡甘願袖手旁觀,便請下光明頂去吧!楊逍只要不死,日後再圖一一奉訪。」彭和尚勸道:「楊左使,你也不必動怒。六大派圍攻明教,凡本教弟子,人人護教有責,又不是你一人之事。」 楊逍冷笑道:「只怕本教卻有人盼望楊逍給六大派宰了,好拔去了這口眼中之釘。」周顛道:「你說的是誰?」楊逍道:「各人心中明白,何用多言?」周顛怒道:「你是說我嗎?」楊逍眼望他處,不予理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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