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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自大成狂(2)


  石破天心道:「大哥、二哥也當我是石中玉。我只要不說話,他們便認我不出。」

  張三說道:「原來這位婆婆是白老夫人,多有失敬。你的師弟們看上了自老爺子的掌門之位,正在較量武功,爭奪大位,好吧!大夥兒這便開始!」

  史婆婆滿臉鄙夷之色,攜著石破天和阿繡兩人,昂首而前。成自學等四人不敢阻攔,眼睜睜瞧著她往太師椅中一坐。

  李四喝道:「你們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成自學道:「不錯!」舉劍向梁自進刺去。梁自進揮劍擋開,腳下踉蹌,站立不定,說道:「成師哥劍底留情,小弟不是你對手!」這邊廖自礪和齊自勉也捉對兒鬥了起來。

  四人只拆得十餘招,旁觀的人無不暗暗搖頭,但見四人劍招中漏洞百出,發招不是全無準頭,便是有氣沒力,哪有半點雪山派第一代名手的風範?便是只學過一兩年劍法的少年,只怕也比他們強上兒分。顯而易見,這四人此刻不是「爭勝」,而是在「爭敗」,人人不肯做雪山派掌門,只是事出無奈,勉強出手,只盼輸在對方劍下。

  可是既然人同此心,那就誰也不易落敗。梁自進身子一斜,向成自學的劍尖撞將過去。成自學叫聲:「啊喲!」左膝突然軟倒,劍尖拄向地下。廖自礪挺劍刺向齊自勉,但見對方不閃不避,呆若木雞,這一劍便要刺人他的肩頭,忙回劍轉身,將背心要害賣給對方。

  張三哈哈大笑,說道:「老二,咱二人足跡遍天下,這般精彩的比武,今日卻是破題兒第一遭得見,當真是大開眼界。難怪雪山派武功獨步當世,果然是與眾不同。」

  史婆婆厲聲喝道:「萬里,你把掌門人和長門弟子都關在哪裏?快去放出來!」

  封萬里顫聲道:「是……是廖師叔關的,弟子確實不知。」史婆婆道:「你知道也好,不知也好,不快去放了出來,我立時便將你斃了!」封萬里道:「是,是,弟子這就立刻去找。」說著轉身便欲出廳。

  張三笑道:「且慢!閣下也是雪山掌門的繼承人,豈可貿然出去?你!你!你!你!」連指四名雪山弟子,說道:「你們四人,去把監禁著的眾人都帶到這裏來,少了一個,你們的腦袋便像這樣。」右手一探,向廳中木柱抓去,柱子上登時出現一個大洞,只見他手指縫中木屑紛紛而落。

  那四名雪山弟子不由自主地都打了個寒戰,只見張三的目光射向自己腦袋,右手五指抖動,像是要向自己頭上抓一把似的,當即喏喏連聲,走出廳去。

  這時成、齊、廖、梁四人兀自在你一劍、我一劍地假鬥不休。四人聽了張三的譏嘲,都已不敢在招數上故露破綻,因此內勁固然唯恐不弱,姿式卻是只怕不狠,厲聲吆喝之餘,再輔以咬牙切齒,橫眉怒目,他四人先前真是性命相拼,神情也沒這般妁神惡煞般猙獰可怖。只見劍去如風,招招落空,掌來似電,輕軟勝綿。

  史婆婆越看越惱,喝道:「這些鬼把式,也算是雪山派的武功嗎?淩霄城的臉面可給你們丟得乾乾淨淨了。」轉頭向石破天道:「徒兒,拿了這把刀去,將他們每一個的手臂都砍一條下來。」

  石破天在張三、李四面前不敢開口說話,只得接過單刀,向成自學一指,揮刀砍去。

  成自學聽得史婆婆叫人砍自己的臂膀,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眼見他單刀砍到,忙揮劍擋開,這一劍守中含攻,凝重狠辣,不知不覺顯出了雪山劍法的真功夫來。

  張三喝彩道:「這一劍才像個樣子。」

  石破天心念一動:「大哥二哥知道我內力不錯,倘若我憑內力取勝,他們便認出我是狗雜種了。我既冒充石中玉,便只有使雪山劍法。」當下揮刀斜刺,使一招雪山劍法的「暗香疏影」。成自學見他招數平平,心下不再忌憚,運劍封住了要害,數招之後,引得他一刀刺向自己左腿,假裝封擋不及,「啊喲」一聲,刀尖已在腿上劃了一道口子。成自學投劍於地,淒然歎道:「英雄出在少年,老頭子是不中用的了。」

  梁自進揮劍向石破天肩頭削下,喝道:「你這小子無法無天,連師叔祖也敢傷害!」他對石破天所使劍法自是了然於胸,數招之間,便引得他以一招「黃沙莽莽」在自己左臂輕輕掠過,登時跌出三步,左膝跪地,大叫:「不得了,不得了,這條手臂險些給這小子砍下來了。」跟著齊自勉和廖自礪雙戰石破天,各使巧招,讓他刀鋒在自己身上劃破一些皮肉,雙雙認輸退下。一個連連搖頭,黯然神傷;一個暴跳如雷,破口大駡。

  史婆婆厲聲道:「你們輸給了這孩兒,那是甘心奉他為掌門了?」

  成、齊、廖、梁四人一般心思:「奉他為掌門,只不過是送他上俠客島去做替死鬼,有何不可?」成自學道:「兩位使者先生定下規矩,要我們各憑武功爭奪掌門。我藝不如人,以大事小,那也是無法可想。」齊、廖、梁三人隨聲附和。

  史婆婆道:「你們服是不服?」四人齊聲道:「口服心服,更無異言。」心中卻想:「待這兩個惡人走後,淩霄城中還不是我們的天下?諒一個老婆子和一個小鬼有何作為?」史婆婆道:「那麼怎不參拜新任雪山派掌門?」想到金烏派開山大弟子居然做了雪山派掌門人,登時樂不可支,一時卻沒想到,此舉不免要令這位金烏派大弟子兼雪山派掌門人小命不保。

  忽然廳外有人厲聲喝道:「誰是新任雪山派掌門?」正是白萬劍的聲音,跟著鐵鍊嗆啷啷聲響,走進數十人來。這些人手足都鎖在鐐銬之中,白萬劍當先,其後是耿萬鐘、王萬仞、柯萬鈞、呼延萬善、汪萬翼、花萬紫等一干新自中原歸來的長門弟子。

  白萬劍一見史婆婆,叫道:「媽,你回來了!」聲音中充滿驚喜之情。

  石破天先前聽封萬里叫史婆婆為師娘,已隱約料到她是白自在的夫人,此刻聽白萬劍呼她為娘,自是更無疑惑,只是好生奇怪:「我師父既是雪山派掌門人的夫人,為什麼要另創金烏派,又口口聲聲說金烏派武功是雪山派的剋星?」

  阿繡奔到白萬劍身前,叫道:「爹爹!」

  史婆婆既是白萬劍的母親,阿繡自是白萬劍的女兒了,可是她這一聲「爹爹」,還是讓石破天大吃了一驚。

  白萬劍大喜,顫聲道:「阿繡,好啊,你……你……沒死?」

  史婆婆冷冷地道:「她自然沒死!難道都像你這般膿包鼻涕蟲?虧你還有臉叫我一聲媽!我生了你這混蛋,恨不得一頭撞死了乾淨!老子給人家關了起來,自己身上丁丁當當地戴上這一大堆廢銅爛鐵,臭美啦,是不是?什麼『氣寒西北』?你是『氣死西北』!他媽的什麼雪山派,戴上手銬腳鐐,是雪山派什麼高明武功啊?老的是混蛋,小的也是混蛋,他媽的師弟、徒弟、徒子、徒孫,一股腦兒都是混蛋,趁早給我改名作混蛋派是正經!」

  白萬劍等她罵了一陣,才道:「媽,孩兒和眾師弟並非武功不敵,為人所擒,乃是這些反賊暗使奸計。他……」手指廖自礪,氣憤憤地道:「這傢伙扮作了爹爹,在被窩中暗藏機關,孩兒這才失手……」史婆婆怒斥:「你這小混蛋更加不成話了,認錯了旁人,也還罷了,連自己爹爹也都認錯,還算是人麼?」

  石破天心想:「認錯爹爹,也不算稀奇。石莊主、石夫人就認錯我是他們的兒子,連帶我也認錯了爹爹。唉,不知我的爹爹到底是誰。」

  白萬劍自幼給母親打罵慣了,此刻給她當眾大罵,雖感羞愧,也不如何放在心上,只是記掛著父親的安危,問道:「媽,爹爹可平安麼?」史婆婆怒道:「老混蛋是活是死,你小混蛋不知道,我又怎麼知道?老混蛋活在世上丟人現眼,讓師弟和徒弟們給關了起來,還不如早早死了的好!」白萬劍聽了,知道父親只是給本門叛徒監禁了,性命卻尚無礙,心中登時大慰,道:「謝天謝地,爹爹平安!」

  史婆婆罵道:「平安個屁!」她口中怒駡,心中卻也著實關懷,向成自學等道:「你們把大師兄關在哪裏?怎麼還不放他出來?」成自學道:「大師兄脾氣大得緊,誰也不敢走近一步,一近身他便要殺人。」史婆婆臉上掠過一絲喜色,道:「好,好,好!這老混蛋自以為武功天下第一,驕傲狂妄,不可一世,讓他多受些折磨,也是應得之報。」

  李四聽她怒駡不休,於是插口道:「到底哪一個是混蛋派的掌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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