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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三戰(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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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滄海大怒,喝道:「放屁,放屁!」向問天道:「我請你逛窯子,你卻罵我。當真是恩將仇報,臭不可當!」 方證道:「任先生,你們三位便在少室山上隱居,大家化敵為友。只須你們三位不下少室山一步,老衲擔保沒人敢來向三位招惹是非。從此樂享清淨,豈不皆大歡喜?」 令狐沖聽方證大師說得十分誠摯,心想:「這位佛門高僧不通世務,當真迂得厲害。這三人殺人不眨眼,你想說得他們自願給拘禁在少室山上,可真異想天開之至了。」 任我行微笑道:「方丈的美意,想得面面俱到,在下原該遵命才是。」方證喜道:「那麼施主是願意留在少室山了?」任我行道:「不錯。」方證喜道:「老衲這就設齋款待,自今而後,三位是少林寺的嘉賓。」任我行道:「只不過我們最多只能留上三個時辰,再多就不行了。」方證大為失望,說道:「三個時辰?那有什麼用?」任我行笑道:「在下本來也想多留數日,向方丈大師請教佛法,跟諸位朋友盤桓傾談,只不過在下的名字取得不好,這叫做無可如何。」 方證茫然道:「老衲這可不明白了。為什麼與施主的大號有關?」 任我行道:「在下姓得不好,名字也取得不好。我既姓了個『任』,又叫做『我行』。早知如此,當年叫做『你行』,那就方便得多了。現下已叫做『我行』,只好任著我自己性子,喜歡走到哪裏,就走到哪裏。」 方證怫然道:「原來任先生是消遣老衲來著。」 任我行道:「不敢,不敢。老夫于當世高人之中,心中佩服的沒有幾個,數來數去只有三個半,大和尚算得是一位。還有三個半,是老夫所不佩服的。」 他這幾句話說得甚是誠懇,絕無譏嘲之意。方證道:「阿彌陀佛,老衲可不敢當。」 令狐沖聽他說于當世高人之中,佩服三個半,不佩服三個半,甚是好奇,亟盼知道他所指的,除了方證之外更有何人。 只聽一個聲音洪亮之人問道:「任先生,你還佩服哪幾位?」适才方證只為任我行等引見到岳不群夫婦,雙方便即爭辯不休,餘人一直不及引見。令狐沖聽下面呼吸之聲,方證等一行共有十人,除了方證大師、師父、師娘、沖虛道長、左冷禪、天門道長、余滄海,此外尚有三人。這聲音洪亮之人,便不知是誰。 任我行笑道:「抱歉得很,閣下不在其內。」那人道:「在下如何敢與方證大師比肩?自然是任先生所不佩服了。」任我行道:「我不佩服的三個半人之中,你也不在其內。你再練三十年功夫,或許會讓我不佩服一下。」那人默然不語。 令狐沖心道:「原來要叫你不佩服,卻也不容易。」 方證道:「任先生所言,倒頗為新穎。」任我行道:「大和尚,你想不想知道我佩服的是誰,不佩服的又是誰?」方證道:「正要恭聆施主的高論。」任我行道:「大和尚,你精研易筋經,內功外功已臻化境,但心地慈祥,為人謙退,不像老夫這樣囂張,那是我向來真正佩服的。」方證道:「不敢當。」 任我行道:「不過在我所佩服的人中,大和尚的排名還不是第一。我所佩服的當世第一位武林人物,是篡了我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的東方不敗。」 眾人都「啊」一聲,顯然大出意料之外。令狐沖幸而將這「啊」字忍住了,心想他為東方不敗所算,遭囚多年,定然恨之入骨,哪知竟然對之不勝佩服。 任我行道:「老夫武功既高,心思又機敏之極,只道普天下已無抗手,不料竟會著了東方不敗的道兒,險些葬身湖底,永世不得翻身。東方不敗如此厲害的人物,老夫對他怎不佩服?」方證道:「那也說得是。」 任我行道:「第三位我所佩服的,乃當今華山派的絕頂高手。」令狐沖又大出意料之外,他适才言語之中,對岳不群不留半分情面,哪知他內心竟會對之頗為佩服。 岳夫人道:「你不用說這等反語,譏刺於人。」 任我行笑道:「哈哈,岳夫人,你還道我說的是尊夫麼?他……他可差得遠了。我所佩服的,乃是劍術通神的風清揚風老先生。風老先生劍術比我高明得多,非老夫所及,我是衷心佩服,決無虛假。」 方證問道:「岳先生,難道風老先生還在人世麼?」 岳不群道:「風師叔于數十年前便已……便已歸隱,與本門始終不通消息。他老人家倘若尚在人世,那可真是本門的大幸。」 任我行冷笑道:「風老先生是劍宗,你是氣宗。華山派劍氣二宗勢不兩立。他老人家仍在人世,于你何幸之有?」 岳不群給他這幾句搶白,默然不語。 令狐沖早就猜到風清揚是本派劍宗中的人物,此刻聽任我行一說,師父並不否認,那麼此事自確然無疑。 任我行笑道:「你放心。風老先生是世外高人,你還道他稀罕你這華山派掌門,會來搶你的寶座麼?」岳不群道:「在下才德庸駑,若得風師叔耳提面命,真是天大的喜事。任先生,你可能指點一條明路,讓在下去拜見風師叔,華山門下盡感大德。」說得甚是懇切。任我行道:「第一,我不知風老先生在哪裏。第二,就算知道,也決不跟你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真小人容易對付,偽君子可叫人頭痛得很。」岳不群不再說話。 令狐沖心道:「我師父是彬彬君子,自不會跟任先生惡言相向。」 任我行側身過來,對著武當派掌門沖虛道長道:「老夫第四個佩服的,是牛鼻子老道。你武當派太極劍頗有獨到之處,精絕妙絕,非常之了不起,你老道卻潔身自愛,不去多管江湖上的閒事。只不過你不會教徒弟,武當門下沒什麼傑出人材,等你牛鼻子鶴駕西歸,太極劍法的絕藝只怕要失傳。再說,你的太極劍法雖高,未必勝得過老夫,因此我只佩服你一半,算是半個。」 沖虛道人笑道:「能得任先生佩服一半,貧道已臉上貼金,多謝了!」 任我行道:「不用客氣。」轉頭向左冷禪道:「左大掌門,你倒不必臉上含笑,肚裏生氣,你雖不屬我佩服之列,但在我不佩服的三個半高人之中,閣下卻居其首。」左冷禪笑道:「在下受寵若驚。」任我行道:「你武功了得,心計也深,很合老夫的脾胃。你想合併五嶽劍派,要與少林、武當鼎足而三,才高志大,也算了不起。可是你鬼鬼祟祟,安排下種種陰謀詭計,不是英雄豪傑的行徑,可叫人十分的不佩服。」 左冷禪道:「在下所不佩服的當世三個半高人之中,閣下卻只算得半個。」 任我行道:「拾人牙慧,全無創見,因此你就不令人佩服了。你所學嵩山派武功雖精,卻全是前人所傳。依你的才具,只怕這些年中,也不見得有什麼新招創出來。」 左冷禪哼了一聲,冷笑道:「閣下東拉西扯,是在拖延時辰呢,還是在等救兵?」 任我行冷笑道:「你說這話,是想倚多為勝,圍攻我們三人嗎?」 左冷禪道:「閣下來到少林,戕害良善,今日再想全身而退,可太把我們這些人不放在眼裏了。你說我們倚多為勝也好,不講武林規矩也好。你殺了我嵩山派門下弟子,眼放著左冷禪在此,今日正要領教閣下高招。」 任我行向方證道:「方丈大師,這裏是少林寺呢,還是嵩山派的下院?」方證道:「施主明知故問了,這裏自然是少林寺。」任我行道:「然則此間事務,是少林方丈做主,還是嵩山派掌門做主?」方證道:「雖是老衲做主,但眾位朋友若有高見,老衲自當聽從。」 任我行仰天打了個哈哈,說道:「不錯,果然是高見,明知單打獨鬥是輸定了的,便要群毆爛打。姓左的,你今日攔得住任我行,姓任的不用你動手,在你面前橫劍自刎。」 左冷禪冷冷地道:「我們這裏十個人,攔你或許攔不住,要殺你女兒,卻也不難。」 方證道:「阿彌陀佛,殺人可使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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