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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燕雲十八飛騎 奔騰如虎風煙舉(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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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聽,無不驚奇萬分,瞧她只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幼女,雙目又盲了,怎能做什麼掌門人?段正淳和阮星竹更相顧駭然。他們知道這個女兒出於丁春秋門下,刁鑽古怪,頑劣無比,但武功卻是平平,居然膽敢反徒為師,去捋丁春秋的虎須,這事只怕難以收場。以大理國在少室山上的寥寥數人,實不足以星宿派相抗,救她脫險。 丁春秋眼見當此群雄畢集、眾目睽睽之下,阿紫居然打出「星宿派掌門」的旗號,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胸中怒發如狂,臉上卻仍笑嘻嘻地一派溫厚慈和的模樣,說道:「小阿紫,本派掌門人之位,唯有力者居之,這句話倒也不錯。你覬覦掌門大位,想必是有些真實功夫了,那便過來接我三招如何?」 突然間眼前一花,身前三尺處已多了一人,正是遊坦之。這一下全然出其不意,以丁春秋眼力之銳,竟也沒瞧清楚他是如何來的,心驚之餘,不由得退了一步。 他這一步跨中帶縱,退出了五尺,卻見遊坦之仍在自己身前三尺之處,可知便在自己倒退一步之時,對方同時踏上了一步,當然他是見到自己後退之後,這才邁步而前,後發齊至,不露形蹤,此人武功之高,當真令人畏怖。丁春秋眼見他有一張死沉沉的木黃臉皮伸手可觸,已來不及開口質問:「我是要和阿紫比武,幹嗎要你來橫加插手?」立即倒躥出去,一反手,抓住一名門人,便向他擲了過去。 遊坦之應變奇速,立即倒躍丈許,也是反手一抓,抓到一名丐幫三袋弟子,運勁推出。那三袋弟子竟如是一件極大暗器,向丁春秋撲去,和那星宿派門人在半空中砰的一撞。旁人瞧了這般勁道,均想:「這兩名弟子只怕要撞得筋斷骨碎而死。」 哪知二人一撞之下,只聽得嗤嗤聲響,跟著各人鼻中聞到一股焦臭,中人欲嘔,群雄有的閉氣,有的後退,有的伸手掩鼻,有的立服解藥,均知丁春秋和莊聚賢都是以陰毒內勁使在弟子身上。那兩人一撞,便即軟垂垂地摔在地下,動也不動,早已斃命。 丁春秋和遊坦之一招相交,不分高下,心中都暗自忌憚,同時退開數尺,跟著各自反手,又抓了一名弟子,向前擲出。那兩名弟子又在半空中一撞,發出焦臭,一齊斃命。 兩個所使的均是星宿派中一門陰毒武功「腐屍毒」,抓住一個活人向敵人擲出,其實一抓之際,已先將該人抓死,手爪中所喂的劇毒滲入血液,使那人滿身都是屍毒,敵人倘若出掌將那人掠開,勢非沾到屍毒不可。就算以兵刃撥開,屍毒亦會沿兵刃沾上手掌。甚至閃身躲避,或是以劈空掌之類武功擊打,亦難免受到毒氣的侵襲。 遊坦之那日和全冠清結伴同行,他心無城府,閱歷又淺,不到一兩天便給全冠清套出了真相。全冠清心想:「這人內力雖強勁無比,武功卻平庸之極,終究無甚大用。」其後查知阿紫是星宿老怪丁春秋的門徒,靈機一動,便攛掇游坦之向阿紫習學星宿派武功,當著阿紫之面,卻將遊坦之的武功誇得地上少有,天下無雙,要阿紫一一將所學武功試演出來,好讓遊坦之指點。 游坦之和阿紫年紀都輕,一個癡,一個盲,立時墮入計中。阿紫將本門武功一項項地演將出來,並詳述修習之法。遊坦之的「腐屍毒」功夫便由此學來。「腐屍毒」功夫的要旨,全在練成帶有劇毒的深厚內力,能將人一抓而斃,屍身上隨即沾毒,功夫本身卻並無別般巧妙。這道理星宿派門人個個都懂,就是練不到如此內力而已。 阿紫雖玲瓏剔透,但眼睛盲了,瞧不到遊坦之臉上神情,而自己性命又確是這莊公子從丁春秋手下搶救出來的,再聽全冠清巧舌如簧,為遊坦之大肆吹噓,憑她聰明絕頂,也決計猜不到這位「武功蓋世的莊公子」,竟會來向自己偷學武藝。 阿紫每說一招,遊坦之便依法試習,他身上既有冰蠶寒毒,又有神足經的上乘內功,兼具正邪兩家之所長,內力非同小可,同樣的一招到了他手中,發出來時便斷樹裂石、威力無窮。阿紫聽在耳中,自然欽佩無已。遊坦之也傳授她一些神足經上的修習內功之法。阿紫照練之後,雖無多大進境,卻也覺身輕體健,筋骨靈活。其時遊坦之早已明白,自己所以有此神功,與那本經書上怪僧的圖像大有關聯,為了要在阿紫跟前逞能,每日裏在無人之處勤練不輟。 其後全冠清設法為遊坦之除去頭上鐵罩,以人皮面具遮住他給熱鐵罩燙得稀爛的面目,然後攜同他去參與洞庭湖君山丐幫大會。以游坦之如此深厚功力、怪異武功,丐幫中自無人可與相抗,輕而易舉地便奪到了幫主之位。同時全冠清亦正式複歸丐幫,升為九袋長老。遊坦之雖當上幫主,幫中事務全憑全冠清吩咐安排。全冠清眼見幫中不服遊坦之的長老、弟子仍然不少,大是隱憂,總不能一個個都殺了,於是獻議與少林派爭奪中原武林盟主,使丐幫幫主莊聚賢成為天下武林第一人,憑此功績威望,自可壓服丐幫中心懷不平之人。 阿紫喜事好勝的性情,雖盲不改,全冠清這一獻議,大投所好。遊坦之本不想做什麼武林盟主,但阿紫既力贊其事,他便也依從遵行。全冠清精心策劃,縝密部署,邀請各路英雄好漢同時於十一月初十聚集少林寺,便是他的傑作。阿紫心想既有武功天下第一的莊聚賢撐腰,更何懼於區區星宿老怪,當即自封為「星宿派掌門人」,命人做起紫旗,到少室山來耀武揚威。 丐幫一行來到少室山上,眼見山頭星宿派門人大集,這一著倒不在全冠清意料之中,便向游坦之進言,丁春秋一出口,立即上前動手,以免阿紫為難。 丁春秋眼見對方厲害,立時便使出最陰毒的「腐屍毒」功夫。這功夫每使一招,不免犧牲一個門人弟子,但對方不論閃避或招架,都難免荼毒,任你多麼高明的武功,只有施展絕頂輕功,逃離十丈之外,方能免害。但一動手便即逃之夭夭,這場架自然打不成了。不料游坦之已從阿紫處學會了這門功夫,便犧牲丐幫弟子,抵禦丁春秋的進襲。他二人擲出一名弟子,跟著又擲一名弟子。但聽得砰砰砰響聲不絕,片刻之間,雙方已各擲了七名弟子,十四具屍體橫臥地上,臉上均一片烏青,神情可怖,慘不忍睹。 星宿派弟子人人驚懼,拚命躲縮,以防給師父抓到,口中歌頌之聲仍然不斷,只不過聲音發顫,哪裏還有什麼歡欣鼓舞之意? 丐幫弟子見幫主突然使這等陰毒武功,雖說是被迫而為,卻也大感駭異,均想:「本幫行事,素以仁義為先,幫主如何能在天下英雄之前,施展這等為人不齒的功夫,那豈不是和星宿派同流合污了麼?」更有人想:「倘若喬幫主仍是咱們幫主,必會循正道以抵擋星宿老怪的邪術。」 丁春秋反手想再抓第八人時,一抓抓了個空,回頭一看,只見群弟子都已遠遠躲開,卻聽得呼的一聲,遊坦之的第八人卻擲了過來。丁春秋又驚又怒,危急中飛身而起,躍入了門人群中。那丐幫弟子的屍體疾射而至,星宿派眾弟子欲待逃竄,已然不及,六七人大呼「我的媽啊」聲中,已給屍首撞中。這具屍首劇毒無比,這六七上臉上立時蒙上一片黑氣,滾倒在地,抽搐了幾下,便即斃命。 阿紫聽了身旁全冠清述說情狀,只樂得格格嬌笑,叫道:「丁春秋,莊幫主是我星宿派掌門人的護法,你打敗了他,再來跟你掌門人動手不遲。你是輸了,還是贏了?」 丁春秋懊喪已極,适才這一仗,決不是自己在功夫上輸了,從莊聚賢擲屍的方位勁力看來,他內力雖強,每次所用手法卻都一模一樣,可見他只是從阿紫處學得一些本門的粗淺功夫,其中種種精奧變化,全然不知。這一仗是輸在星宿派門人比丐幫弟子怕死,一個個遠遠逃開,不像丐幫弟子那樣慷慨赴義,臨危不避。他心念一轉,計上心來,仰天大笑。 阿紫皺眉道:「笑!虧你還笑得出?有什麼好笑?」 丁春秋仍笑聲不絕,突然之間,呼呼呼風聲大作,八九名星宿派門人給他以連珠手法抓住擲出,一個接著一個,迅速無倫地向遊坦之飛去,便如發射連珠箭一般。 遊坦之卻不會使這一門「連珠腐屍毒」的功夫,只抓了三名丐幫幫眾擲出,第四招便措手不極,緊急之際,一躍向上,沖天而起,這般避開了擲來的毒屍,卻不必向後逃竄,可說並未輸招。 丁春秋正是要他閃避,左手一招,阿紫一聲驚呼,向丁春秋身前飛躍過去。 旁觀眾人一見,無不失色。「擒龍功」、「控鶴功」之類功夫如練到上乘境界,原能淩空取物,但最多不過隔著四五尺遠近擒敵拿人,奪人兵刃。武術中所謂「隔山打牛」,原是形容高手的劈空掌、無形神拳能以虛勁傷人,但也決不能將內力運之於二丈之外,「火焰刀」與「六脈神劍」之類以空勁內力傷人,已是武林中罕見的神功。丁春秋其時與阿紫相距六七丈之遙,居然能一招手便將她拖下馬來,擒將過去,武功之高,當真匪夷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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